人道著一句好話;燕北閒人作這部書心裡是空洞無物卻教他從那裡講出那些忍心害理的話來。
再講安公子回到住宅早有張親家老爺同著看房子的家人把屋子安置妥當。
程師爺已經到場門口看牌子去了。一時回來看得公子的名字排在頭排之末說:";看這光景明日得早些去聽點了歇息歇息吃些東西靜一靜罷。";他說著便帶了葉通親自替學生檢點考具。公子的諸事用不著自己照料想起從前父親赴考時候的景象越覺冷暖不同。接著便有幾個親友本家來看過去了。
到了次日五鼓家人們便先起來張羅飯食服侍公子盟激飲食。裝束已畢程師爺、張老又親自把考具行李替他檢點一過。門戶自有看房子的家人照料大家催齊車馬便都跟著公子徑奔舉場東門而來。公子才進得外磚門早見梅公子站在個高地方手裡拿著兩枝照入籤得意洋洋的高聲叫道:";龍媒這裡來。";公子走到跟前只聽他道::";你來得正好咱們不用候點名了我方才見點名的那個都老爺是個熟人我先和他要了兩枝籤你我先進去罷省得回來人多了擠不動又免得內磚門多一次搜檢。";公子是謹記安老爺幾句庭訓又因這番是自己進步之初從進門起就打了個循規蹈矩一步不亂的主意便回覆他說:";我的名字在頭牌後半路呢!此時進去也領不著卷子莫如還等著點進去罷。";說話間早聽見點名臺上唱起名來。梅公子道:";我可不等你了。";說著把那枝籤丟給了公子先自去了。公子依然著點了名隨著眾人魚貫而入走到內磚門頭道搜檢的所在。原來這麼處搜檢不過虛應故事。那監試搜檢的只有幾位散秩大臣副都統還有幾位大門行走的侍衛公這班侍衛公卻不是欽派的每到鄉會試不過侍衛處照例派出幾個人來在此當差卻一班的也在那裡坐著。公子候著前面授檢的這個當兒見那班侍衛彼此正談得熱鬧。一聽這個叫那個道:";喂老塔呀明兒沒咱們的事是個便宜;我們東口兒外頭新開了羊肉館兒好齊整兒餅明兒早起咱們在那兒鬧一壺罷。";那個嘴裡正用牙斜含著根短菸袋兒兩隻手卻不住的搓那個醬瓜兒煙荷包裡的煙騰不出嘴來答應話只嗯了一聲搖了搖頭。
這個又說:";放心哪不吃你喲。";才見他拿下菸袋來從牙縫兒裡急唾一口唾沫來然後說道:";不在那個我明兒有差。";這個又問:";說不是三四該著嗎?";他又道:";我其實不去幫這趟差使倒誤不了。我們那個新章京來的噶你有本事給他擱下;他在上頭就把你幹下來了。";公子聽了這話一個字不懂往前搶了幾步。又見還有二位在那裡敬鼻菸兒一個接在手裡且不聞只把那個竹筒兒的瓷鼻菸壺兒拿著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說:";這是獨釣寒江啊可惜是個右釣的沒行;要是左釣的就值錢咧!";說著把那鼻菸兒磕了一手心用兩個指頭捏著抹了兩鼻翅兒;不防一個不留神誤打誤撞真個吸進鼻子一點兒去他就接連不斷打了無數個嚏噴鬧得涕淚交流。那個看了哈哈大笑說:";算了罷這東西要嗆了肺沒地方兒貼膏藥。";他才連忙把鼻菸壺兒還了那個還道:";嗬!好霸道傢伙只管保是一百一包的。";公子聽了這套更茫然不解。看了看前面的人一個個搜過去輪到自己恰好走到個乾癟黃瘦的老頭兒面前。公子一看只見他一張迂緩面孔一付孱弱形軀身上穿兩件邊幅不整的衣服頭上戴一個黯淡無光的亮藍頂兒那枝俏擺春風的孔雀翎已經蟲蛀得剩了光桿兒了。一個人垂低眉的坐在那裡也沒人理他。公子因見前面的人都是解了衣裳搜才待放下考籃勿聽那老頭兒說道:";罷了不必解衣裳了。這道門的搜檢不過是奉行功令的一樁事。到了貢院門還得搜檢一次呢!
一定是這等處處的苛求起來殊非朝廷養士求賢之意趁著人鬆動順著走罷。";公子應了一聲連忙就走心下暗道:";怎的這位侍衛的話我聽著又儼然會懂呢?這人莫非是個楚才晉用從那裡換了遍班回來的罷。我只愁他這個樣子怎生和方才那班鳶肩火色的矯矯虎臣會弄得到一處;他要竟弄得到一處這人也就算個遭劫在數的了。";一路想著進了那座內磚門不曾到得貢院門跟前便見罩棚底下那班伺候搜檢的提督衙門番役順天府五城青衣都揎拳擄袖的在那裡搜檢。被搜檢的那些士子也有解開衣裳敞露胸懷的也有被那班下役伸手到滿身上混掏的。及至搜完了又不容人收拾妥當他就提著那條賣估衣的嗓子高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