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上的壯叟之一說了幾句,那人立時高舉著手上一面黑色三角小旗,在空中搖了搖,一瞬間,四周圍的燈光,俱都向後面移了開來,對於正中馬車的幾個人來說,頓時大見輕鬆。
手持三角小旗,頭戴鮮亮銅冠的這名大內侍衛,輕策韁轡,坐馬“得得”向前進了幾步:“奉提督令,馬車上的主人請出來答話!”
侍立車前的史銀周立刻轉身向公主請示,隨即回身,踏前一步,雙手抱拳道:“鄱陽公主有令,對方首腦出來說話!”
銅冠侍衛怔了一怔,臉上現出了兩道怒紋,冷笑一聲,正要發話。
“郭都衛!”正中白馬上的紫衣人冷笑著喚了這麼一聲。
被稱為“郭都衛”的那名銅冠侍衛立刻止住欲發之言,勒韁退回原位。
白馬上的紫衣老人鼻子裡哼了一聲,沉聲道:“本座曹羽,職掌內廠提督,奉有司禮太監劉公公、馬公公與谷公公三位大人聯合手令,著令肅清意謀反叛的鄱陽王全家大小,解京聽訓!請鄙陽公主當面答話。”
朱翠冷笑道:“我就是那陽公主,曹羽,我知道有你這麼個人就是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曹羽其實焉能不知對方身分,只是故示機詐。凡此益見其好險老謀手段。
當時聆聽之下,瘦削的臉上顯出了兩道深深的笑紋,一雙細長的眼睛包過來,上上下下倒是著實乘機好好地打量了對方几眼。
微微抬起兩隻宛若女子的手拱了拱:“失敬得很,眼前與殿下見面,請恕有失恭敬,老夫職責所在,奉有三位公公轉示上諭,官令在身,恕難從私,要是對殿下有什麼不敬之處,公主萬請海涵!”
無憂公主朱翠冷冷哼了一聲道:“曹提督太客氣了,方才閣下談到奉有上諭捉拿我全家解京問罪,不知可有皇帝的令諭?還請出示一看才好。”
曹羽微微一愕,搖搖頭道:“殿下也許錯會了意,老夫說的是奉了劉、馬、谷三位公公的手令!”
身側右邊,另一個跨坐在黑馬上銅冠紫衣壯叟立刻滾鞍下馬,雙手解開胸前黃綾繫帶,將背後一卷手令雙手呈上。
曹羽冷哼一聲,伸手接過,“唰”一下抖開來,兩手上下分持,掌燈的衛士立刻把燈就近。
“鄱陽王朱葆辰與叛逆前安化王朱寘番素稱交好,來往有年,密謀造反事,罪證已由叛王口述在案,據查屬實,奉今皇帝口諭,著令內廠會同各有關州縣,慎密將那陽逆王全家滿門即日押解進京聽審,不得有誤。司禮太監,提督十二團營劉瑾,左都督,掌錦衣衛事谷大用,右都督掌典詔獄事馬永成印。”
難為了曹羽這個老頭兒,倒有這番耐心,當時就著燈光之下,不徐不緩,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把卷手令念出。
“嘿嘿”冷笑了幾聲,他把手令轉交給身邊的那個“姜都衛”,這才抬目視向無憂公主道:“殿下可曾聽清楚了,老夫這叫令不由身,公主請多體諒。”
緊接著他又低咳了一聲,冷笑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沈娘娘與鄱陽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馬車裡面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倉促,一時倒也來不及找僱輿駕,就煩娘娘與王嗣公主你們仍然上原來車駕吧!”
他把一切都視為順理成章當然之事,根本不視對方是否願意聽從,亦不給朱翠開口說話之機。
當下輕咳一聲,轉向姜都衛道:“這就起駕吧!”
姜都衛點點頭,大聲道:“趙簡、方人象聽令!”
人影一閃,兩個人現身而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卑職在!”上前躬身聽令。
高個子黑瘦猙獰,矮個子拱背形縮,若非是先前朱翠等對此二人早已留有印象,由於此刻二人已褪去了飾裝車伕的那身號衣,倒也一時不易認出,原來正是前此偽裝第一第三兩輛馬車車伕的老少二人,先時打鬥之中,趁亂開溜,這時,聽喚而出。
被稱為“姜都衛”的那個人,含笑向趙、方二人點頭道:“你們兩個這一趟於得很好,一事不煩二主,還是煩你們兩個當差,趕一趟車吧!”
趙、方二人齊口答應,隨即轉向朱翠車駕行走過來。想是仗著自己方面的龐大陣勢,兩個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走在前面的,也就是初時偽裝第一輛馬車伕的那個乾癟小老頭兒,身後那個黑瘦子,也就是趕第三輛車、自稱姓趙的那個山西人。
兩個人擺出一副勝利的姿態,搖晃著走近過來,只是在即將迫近對方馬車的一霎,前行那個叫趙簡的小老頭,立刻警覺地站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