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眼中突地現出一抹絕然,“你都不在乎了,我還在乎作甚!”
她猛地撲向了院子正中的大槐樹,頭一低,狠狠的撞了過去,順著樹幹,元妃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血從她的額頭流出,模糊了她的臉,望著充滿了血色的天空,彷彿她的一生——中年喪子,晚年喪夫,最後終於快活了幾年,又被親生女兒嫌棄,最後被從前的良人生生逼死。
麗妃怔怔的看著元妃寂然無聲的身體半晌,一時還難以相信爭鬥了大半輩子的對手,就這麼悽慘的去了。
她蹣跚著上前,解下自己的面紗,覆在了元妃的臉上,輕嘆一聲,轉過身,趔趄著走向了元風,她顫抖著伸出手,摸著元風光滑的臉,語帶顫音:“元風,我就要死了,你親一親我,好不好?”
年輕俊秀的和尚慢慢睜開了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麗妃,聲音溫和的又一次重複了說過多遍的話:“李檀越,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
麗妃如遭雷劈,趔趄著連退幾步,盯著自己皺如老樹皮的手,臉上似哭似笑,喃喃道:“不過是皮囊而已,不過是皮囊而已——”
她的眼中滿是絕望,赫然已經是生無可戀。
葉傾不忍的別過頭去,只覺得這一刻的元風,比高昱還要殘酷萬倍。
元風卻突然向她看來,一雙溫潤如玉的眼中帶笑:“殿下可是覺得小僧太過殘忍?”
葉傾怔怔的點了點頭,元風輕嘆一聲,目視遠方,淡笑道:“李檀越求的,不只是這副皮囊,所以小僧給不起。”
元風頓了下,又道:“殿下一定很好奇,小僧為何要答應元妃娘娘的請求,為佛祖獻身——”
葉傾默默的看著這位能把和寡婦通姦說成為佛祖獻身的主持大師,一言不發。
元風自顧的說了下去:“小僧每為佛祖獻身一次,元妃娘娘就做一樁善事,修橋鋪路,收養孤兒——”
葉傾突地開口打斷他:“我為佛祖重塑金身,你親麗妃一下。”
元風一怔,向著麗妃看去,麗妃揚起頭,滿懷期待的看了過來。
元風微微搖頭,苦笑道:“小僧做不到。”
葉傾踏前一步,逼近了他:“為什麼做不到?因為元妃貌美,而麗妃,已經年老色衰?”
元風愣了一下,驀然轉頭,向著麗妃看去,麗妃已經垂下頭,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悲哀的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
元風怔怔的看了半晌,搖頭輕笑,朝著葉傾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多謝施主點醒,還請施主莫要忘了承諾。”
話罷,他大步向著麗妃走去,雙手捧起麗妃蒼老的臉,在她額頭之上輕輕一吻,溫聲道:“李檀越來生定然會找到牽手一生的良人。”
麗妃身體一震,哆嗦著以手覆面,嗚咽出聲。
高昱一直冷眼旁觀,到了此時,突地嗤笑出聲:“大和尚真是博愛世人,既然如此,做戲不如做足全套,朕把南山寺定為國廟,大師就陪麗妃春風一度如何?”
葉傾:“……”
不得不承認,幾十年的夫妻做下來,她和高昱,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元風默然不語,微微閤眼,手中轉著念珠,嘴唇微動,默誦佛經。
高昱盯著他半晌,輕嗤一聲,抬起手,左右掌互擊,啪啪兩聲,幾名黑甲侍衛從四處角落裡跳出,二人一組,手腳麻利的把麗妃和元風帶了下去。
葉傾看著口鼻都被捂住的麗妃不住掙扎著被帶遠,下意識的向著高昱看去,“你要把他們怎樣?”
高昱掉過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盯著她,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卿卿真想知道?”
葉傾和他對視片刻,忽地察覺不對,按照前幾次的經驗,高昱如此看著她,早就露出一副痴迷模樣。
可看他現在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失去理智的模樣!
之前對著麗妃元妃,高昱也沒有半點失態的模樣,似乎已婚婦人,對他再沒有半分影響!
葉傾腦子裡的弦嗖的一聲拉緊,謹慎的往後退了一步,高昱低低的笑了起來,眉毛揚起,一步步的向著她走了過來:“整座南山寺都在朕的控制下,卿卿想要往哪裡逃呢?”
葉傾皺緊眉頭,“你好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二人俱都心知肚明她問的什麼,高昱嘴角勾起,高深莫測的一笑,卻不肯告訴她實情——哪怕是當初的高昱,喜歡風姿綽約的小婦人,也不會飢不擇食,什麼人都往床上拉。
到底也是堂堂皇子,眼光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