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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長安城延景門外。
遠山含笑,古道綿延,一排排楊柳飄揚如雪,似送別來往行客。十來名帶刀護衛在前開路,護送著宜光縣主的馬車遠赴鴻州。睿王公務纏身,未能前來。裴惠容撫著女兒的頭髮,殷殷囑託,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凌夫人崔氏見凌澄站在一旁許久未動,奇道:“你不上前和舍迦告別嗎?”
凌澄道:“叔母只能送舍迦到這兒,也不知要等多久舍迦才能回京,她們才能再見,還是讓她們多聊一會兒,我怎麼好上前打擾呢?”
崔琅真莞爾,正要誇獎女兒懂事,卻見凌澄抱著自己的手臂,仰頭朝著自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可只要阿母你同意,我還可以多送舍迦一程路啊。”
“你呀!”崔琅真虛點了點她額頭,“怎麼就知道我肯定會同意?”
“因為我知道阿母你不僅疼我,更疼舍迦,舍迦必定也希望我多陪她走一程路的。”
“你倒是會找理由。”崔琅真想了會兒,知她與謝妙感情的確深厚,又心道府中的護衛這兩年在蘇女俠的教導之下個個武藝超群,這保護她不成問題,遂答應道,“莫跟著去了鴻州,還是要早些回來。”
約莫兩刻鐘後,凌澄跳上馬車,坐在謝妙身旁,馬伕終於駕車啟程。
由於裴惠容的叮囑,這輛車行駛得極慢極穩,途中絲毫不覺顛簸,她們知曉這是離別前的最後相處時間,自然要多多說些話。謝妙雙頰浮現著的笑意始終未消,與凌澄正聊到高興處,哪知凌澄突然噤聲,不再言語。
“你渴了嗎?”謝妙掀開車簾,吩咐隨行侍婢將水壺拿來。
“你別忙啦,我不渴的。只是我們已經聊了這麼久,再聊下去,萬一你的身體又受不住呢?你如果在這兒病倒,可不像在家裡……”
適才謝妙掀簾的一瞬間,馬車已立刻停下,而當凌澄的話說完,不僅侍婢遵照吩咐給她們遞來清水,凌府的護衛也湊近馬車,委婉地提醒自家小主人“若是回得太晚,趕上宵禁恐怕進不了城”。
謝妙這才意識到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時辰,輕聲問:“所以你要走了嗎?”
“走什麼,我們不是還有話沒聊完嗎?但你又不能太勞累,那我們只好明天再聊啦。”反正父母都不在身邊,現在是誰也管不著凌澄,她的視線移向車外護衛,“你們派兩個人先回去,告訴我阿父阿母,今晚我陪舍迦在驛站住了,讓他們不必擔心我。”
眾護衛大驚:“這……這怎麼能行……娘子,您別為難我們,將軍和夫人不會同意的。”
凌澄道:“你們還沒問過他們,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同意?我就是要你們回去問嘛,如果他們真的不同意,你們再來告訴我,我一定立刻返程。”
那時候無論將軍與夫人是否同意,您必定已陪宜光縣主在驛站過完夜,且不知送她到了多遠的地方,您的目的不是就算達成了嗎?護衛們忍不住腹誹,然而當下人的,哪敢違逆主人的意思,只得無奈應一聲是,其中兩人返回長安,其餘人繼續護著馬車往前而行。
青山連綿不斷,道路也無盡頭,凌澄陪著謝妙看了三次日落月升,住了三家不同的驛站,期間護衛們則勸她不知多少次,終於,她漸漸有些思念已有三日未見的父母,下車歇息時,不由得回首望向歸路。
謝妙見狀道:“你已經送了我這麼遠的路,這幾日伯父和伯母肯定都放心不下你的,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況且再過不久便是萬壽節,你還要回去給阿翁祝壽呢。”
“年年都有那麼多人給阿翁祝壽,今年缺我一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凌澄聽她說到此,突然鬱悶,“九月十二日前,你應該能回來吧?”
這個日子,是她們共同的生辰。
“既然九如法師的醫術那麼高明,說不定只消幾日她就能治好我的病呢,哪裡用得著那麼久?”如平日一般,謝妙脫口便是安慰話語,但她是久病之人,竟因此略懂醫理,曉得如此沉痼頑疾,絕不可能幾副藥即刻病除,又思索微時,忽低頭從胸前取下一枚玉墜,遞到凌澄手中,笑道:“在我回來前,讓它代替我陪你吧。”
上等的羊脂玉,質地溫潤,純白無瑕,雕刻成白兔形狀。一來,謝妙小字舍迦,本就是兔之意;二來古有玉兔搗藥傳說,傳聞中若哪位凡人有幸服下玉兔所搗之藥,便能夠永世長生不老——因此當初裴惠容特地送了女兒此物,為的就是討一個吉祥的意頭。
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