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打電話給我,狠狠地將我羞辱一番。“我就說你過不了這學期,是不是?你這種廢物廢到骨頭裡了,什麼事都做不好,現在把你當掉也是為了你好,你最好明天就去路邊攤見習人家是怎麼做面的!”我掛掉電話。直到現在,我都想殺了他。所以我的床底下總是藏了一桶汽油。只要哪一天我覺得生命空虛不再值得留戀,我就會拿起那桶汽油,騎車到早已背熟的地址。
這就是羞辱與怒氣的天差地遠。一個人最無法忘記的,永遠都是自尊心被冷酷剝奪的那一瞬間。有些東西,被拿走以後,就永遠也拿不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被拿走以後!就永遠也拿不回來了!”令狐號啕大哭。“……”郭力的鼻子噴出不屑的氣息。
令狐坐倒在地上,全身屈成一團發抖。“你還記得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你的諾言嗎?”令狐抬起頭,他整個人已經毀了。郭力的身體一震,但很快又恢復鋼鐵一般僵硬。“你忘記了嗎?你說,如果我覺得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繼續呼吸下去的理由,你會陪著我終結一切,所以你要給我所有所有的快樂,是不是?”
令狐的語氣像漂浮在海水上的破爛塑膠袋。郭力依舊緊閉眼睛。我知道比起情緒外放的令狐,郭力的深沉更加危險。
“陪我一起死,好不好?”令狐眼神空洞的站了起來。
令狐其實不需要多此一舉的死。
他現在的模樣就像在棺材裡面的冰冷屍體。
令狐慢慢開啟門,走了出去。
我看著走廊上的針孔攝影機,令狐正一步步走到樓下去,而郭力全身上下,大概只剩下心臟還在跳動。
兩分鐘後,令狐進門的時候,手裡已經拿著廚房裡最尖銳的生魚片刀。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心中不禁讚歎自己的劇本寫得真是絲絲入扣。
“我愛你,郭。”令狐跪了下來,拿著刀,抵著自己的脖子。
令狐到底還是深愛郭力的。
只要郭力這時候道個歉,或甚至直接將令狐擁在懷裡,令狐的刀就會當噹噹落在地上。
令狐可以不要自尊的。這個缺口就由郭力的愛填滿。
“賤貨。”郭力冷冷地睜開眼睛。
令狐大叫一聲,歇斯底里的舉起刀子。
我雙拳緊握。
紅色與情愛相互迸發的一瞬間!
郭力大吼,從椅子上跌下來。
利刃插進郭力的肩膀,往下深深割破一道殷紅。
“你瘋了!”郭力大叫,一拳將令狐砸開。
“你說過不打我的!”令狐悲愴嘶吼,手中的利刃再度盲目劃開。
郭力的鼻子被利刃輕輕帶過,但我還來不及確認郭力的傷勢,令狐已經舉起鋒利的生魚片刀,明晃晃的刀芒上滴落幾滴血珠,郭力顧不得傷勢,雙手往後一撐,試圖爬起。
“陪我!”令狐哭喊著,手臂青筋暴露。
“你這個賤骨頭!”郭力忘卻害怕,醞釀已久的怒氣終於爆發,撲向手持兇器的令狐。
碰!
兩人在地上一陣打滾,而我始終看不到那把該死的刀子。
“說你還愛我!”令狐大哭,蜷縮的膝蓋將郭力頂開,遞出利刃的右手腕被郭力抓住。
“你真的是個賤貨!賤骨頭!賤娃娃!”郭力的憤怒全部爆發。
接下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開啟門,走過四樓,穎如當然還是在房間裡看她的書,而柏彥還在浴室裡刷他的肛門。
走過三樓,看了看郭力與令狐的房門,又走到二樓。
陳小姐與王先生已經站在走廊上,兩人用眼神在議論紛紛著。
“他們兩個人難得吵一次架,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我嘆氣。
陳小姐點點頭,報以知趣的微笑,王先生皺皺眉頭,也不多說什麼。
我抬起頭,看著通往三樓的樓梯口,回想起剛剛那一幕。
利刃深深沒入令狐的胸口,筆直的捅了進去。
郭力坐在床上,整個人被吸進黑洞裡。
二分之一的機率,也讓我賭贏了。
在關鍵的一刻,強壯的令狐搖搖頭,刀子竟脫手,讓郭力奪走。
當刀子插進他的心臟的一瞬間,令狐的模樣既悲苦,卻又像在微笑。
令狐的嘴型好象在說∶“……你說過的。”
二分之一的機率,也讓我賭贏了。
那把刀是令狐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