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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連滾帶爬到柏彥床邊,將擋住屍體的雜物與鞋盒扒出,迫不及待拉出令狐的屍體,這時可不是害怕屍體的時候。

冰冷僵硬的令狐被郭力拖出。無孔不入的蒼蠅在他的嘴角、鼻孔、眼珠上跳躍產卵。死去的令狐只不過是丟掉了靈魂,他還留下營養豐富的蛋白質供亂七八糟的生物在上頭孵化,在內臟裡啃食。遺愛人間,到底應該禁止遺體火化。

令狐的屍體,像一串斷斷續續的刪節號,要說不說的,將句子硬生生斷在那邊。令人難受的氣氛,卻又不得不替這個場景說句臺詞將模糊的句子給接下去,誰都好。否則一旁的靈魂都將失控。

“對不起。”柏彥機械吐出這三個字,將整張臉深深埋在身體裡,就像找不到殼的寄居蟹。這是他言簡意賅的臺詞。

郭力一楞,隨即明白柏彥在說些什麼。柏彥在為他的橫刀奪愛道歉。

“不,我們……我們都錯了……要不是因為我平常太疏忽令狐始終一個人的感受,今天就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郭力突然覺得很悲哀,內疚的感覺從現在才開始真正反噬。

這種反噬,會咬出早已消失的良心跟種種具不良影響的正面人格,我可不能放任他們繼續如此有道德意味的對話。預言會變得難以掌控。

“已經做對的事,又何必改變?”我想起海倫仙度絲的廣告詞,趕緊換了一雙布鞋走下樓。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毀了,都被我給毀了……無論事情怎麼發展,我都不該做出這種事……”郭力懊悔不已,我聽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聲音。

柏彥無言以對,他大概覺得對方崩潰過頭了。

我輕輕旋轉開鑰匙仍插在門把上的房門,訝異地站在門口。

“啊!”郭力嚇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柏彥不知發生了什麼狀況,立刻從浴室衝了出來,但他剛剛蹲姿太久的關係,一出浴室就踉踉蹌蹌地被屍體絆倒。

我兩腿發軟,慢慢扶著門緣蹲坐在地上。“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瞠目結舌,指著地上明顯是一條屍體的令狐。他的胸口還插著那明亮的尖刀。

郭力大口大口喘氣,完全被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嚇呆了,就跟我與穎如起初交鋒時瞬間挫敗的情況一樣。柏彥一看是我,立刻兩眼無神地頹坐在地上,一副“把我抓走吧,別再折磨我了。”的疲憊表情。

這情景對他們來說,一定會用上“那時,整個時間彷彿都凍結住了”這樣的老舊形容詞,但我,一個介入者,卻很實際地在心裡面讀秒。到了第十一秒,真正動手殺人的郭力終於試圖開口解釋什麼或承認什麼,但所有的話都在他的腦袋裡錯亂掉了,我只聽到含糊不明的發語詞在郭力的嘴巴里咀嚼著,咿咿啊啊。

“等等!”我強打起精神,一鼓作氣站了起來,將還插在房門上的鑰匙拔下、關上門。郭力不明究理、往後退了一步,連自暴自棄的柏彥都忍不住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他們倆,雙膝跪地,三個響頭扣扣扣墜地。

“求求你們!不要將今天的事說出去,我一點都不想插手你們三個人之間是怎麼談情說愛、是誰動手殺人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們也千萬別去報警……”我的語氣中滿了惶急的懇求。

兩個兇手呆呆地看著我莫名其妙的舉動。

我繼續磕頭道:“你們也清楚,我這個人什麼專長都沒有,就只有這一棟長輩留下的房子可以收租活口,要是這棟房子死過人的事給傳了出去,以後誰還敢搬進來?我求求你們了,我這房子以後還要租人,你們行行好,這件事大夥齊心一起將它給蓋了過去,別讓我下半輩子喝西北風成不成!”

我不停磕頭,不停磕頭。

當我抬起頭時,郭力的臉上充滿了複雜的線條,不知道該怎麼堆砌表情。而弱智的柏彥忽然脫胎換骨煥然一新重振雄風異軍突起大顯神威,簡直興奮的不得了,大叫:“沒問題!那現在應該怎麼辦!”一秒鐘過後,他突然想到郭力還沒跟他算帳,所以這件事我根本做不了主時,他往旁邊看了郭力一眼。

郭力無法置信地看著柏彥。

這小子扣著屍體不放,不就是為了要跟他談條件嗎?雖然柏彥扣住屍體已經意味著不會報警、要私下解決這件事的訊息,但房東我幾句話就讓他如此興奮,這……這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我覺得好是好,但是……”郭力看著柏彥,不知道該怎麼將疑惑說出來。

我果斷大聲說道:“不要往下說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將事情張揚開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