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心裡會忽然覺得很冷,冷得如同浸在冰水裡。
——不錯,我居然忘記自己是一個命在旦夕的病人,只是苟延殘喘地活著而已……
——真是愚蠢,居然向她那樣的女人要求愛情。
我聽見他心裡傳來這樣的話。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這個不可一世的蕭樓主實在是可憐的很。要知道,主人是從來不會愛任何一個人的……他真是自討苦吃了。
“你弄髒了我的血薇。”忽然,主人伸手,把我從他手上拿了回去,微微蹙眉。然後,從懷裡拿出緋紅色的絲巾,輕輕擦拭。
可她不知道,我很興奮呢!——聽雪樓主的血!試問天下有幾柄劍能夠如同我這般幸運?
“我不想為任何人哭。”主人忽然夢囈般地看著我,重複了一遍。我感受到了她內心忽然而起的彷徨和無助——這樣軟弱的情感,幾乎是從來沒有在主人堅硬如冷鐵的心中出現過的。他居然能讓主人的心在剎那間柔軟起來……真不愧是聽雪樓主。
努力啊……再加一把勁,可能就會打動主人了呢!哪怕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也可以啊!
我默默地為他鼓勁,然而,他再也沒有說什麼。
一直到死之前,他再也沒有說過和這次類似的話!
——或許,人類的自尊都是那麼脆弱而敏感的吧?
擁有權力地位如他,和冷漠無情如她,更加如此。
………
這次,兩顆心第一次擦肩而過。
後來的兩年多時間裡,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地出現——兩個同樣驕傲優秀的人,因為各自的顧慮和誤解,一次次在冷漠和僵持中錯過了真情流露的機會;而在這樣複雜微妙的關係中,隔閡一天天地累積起來,橫亙在兩顆心靈之間。
我想,可能我是世上最瞭解主人的了——她那樣從小遭受不幸的女子,對於“幸福” “愛情”之類的東西,實在是不信任得很。她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如果忽然讓她的生命出現另一個相關的靈魂,如果必須要兩個人相互信任、生死不渝,我知道,主人是不會習慣的。
她還是不能信任任何人,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生死和情感託付在另外一隻手上。
“我不想為任何人哭。”
只崇敬力量、只追隨最強者的她曾經那樣說。我明白,那是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哭而已。
可憐的主人……我要如何才能告訴她:只有會哭的人,才真正懂得去愛,才能擁有真正的幸福——這是我從老主人一生的經歷中領悟出來的,可惜,我無法告訴她。更加無法讓她知道,就是她號稱“血魔”的父親,也是會哭的——
可我只是一把不能說話的兵器,一把不祥的兇器而已。
………
主人是武林中的奇女子,也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在三年的時間裡,我喝的血就要比在老主人手裡十幾年的都多!多到我自己都不寒而慄。
主人她……太狠心了。她甚至沒有把那些人當作同類。
很多很多次,主人和樓主一起征戰四方,在殺場中並騎馳騁——腥風血雨中,我的清光和夕影刀的華麗交織在一起,刀劍相逢的瞬間,互放出的光芒令天下所有人目眩神迷。
那幾乎是完美的殺人藝術,死亡散發出前所未有的魅力和吸引力,幾乎讓所有人為之不顧生死!
——似乎和對方比試著速度,主人經常在殺場上和樓主進行殘酷的殺人比賽。
然而,每一次,在我進入對方心臟的時候,都發現那夕影刀已經在那裡等我了……然後,和刀在敵人體內相觸的時候,我都可以看見主人失望和不平的神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不能擊敗他。
“嗨,你知道不?我家的公子,他喜歡你的主人呢……”在短短相遇的時刻,我聽見刀這樣對我說,在另外一個人的心臟裡。
我只有苦笑。我想,主人也是喜歡樓主的吧?但是,卻相互戒備傷害的那麼深——而我們這些不會說話的兵器,又能夠做什麼呢?
………
“為什麼要我放了她?”那一天,蕭憶情指著另一個人,責問我主人。
那是一個才十二歲的女孩子,名字叫石明煙,本來是紅蠍幫幫主石鵬飛的女兒,因為父母所在的幫派被聽雪樓所滅而落到了樓主手裡。瘦小的身體微微發抖,然而眼神卻是冷漠而尖銳的,帶著恨意和報復,就這樣被捆綁著扔在地上,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那兩個給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