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主的臣服於他。
我甚至知道蕭憶情真正的壽命本來只有二十二年,過了那個期限,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忍受旁人不能忍的煎熬,從閻王手裡賒來生命!他的生存目的很簡單,因為生命提太過短暫,所以他只想在死之前統一分崩離析三十多年的江湖,他想用前人沒有的功業,為自己鑄造一個永恆的紀念碑。
那麼即使死了,他還會活在傳說裡。
他很會用人,也很會殺人。聽雪樓三萬多子弟,幾乎每一個人都對他既敬且畏,宛如天神一般地崇敬,只要他的一句話,就不顧生死地去完成那個指令。
有時候,我想,主人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劍而已吧?只是用來殺人的工具而已。只是因為名劍難求,所以也才分外地珍惜。
“如果你不是最強者,我就會殺了你——相對的,如果我對你不再有用,那麼你就殺了我。”
“好,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動手殺了我,那麼,我所有的一切,就都遺留給你。”
那樣無情而冷靜的約定,彷彿是兩個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商人,簽定的一個契約而已。
“如果,你是病死的呢?”
“蕭憶情只會死於兵刃,不會死於床榻。”他的回答是淡漠的,彷彿看穿了生死。
“如果萬一是呢?”主人不退讓地繼續問。
“那麼……請你代替我照顧好樓裡的子弟,起碼,不要讓他們被四方蜂擁而來的復仇者屠戮。”
他沉默了一下,這樣回答——那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對於手下的眷顧和溫情,那個一直以武力強行征服武林的人、第一次談到了對自己身後的擔憂:“當然,你同樣可以自行出任樓主,成為最強者……或者,替我守護它,一直到出現新的繼承者為止。”
主人微微冷笑了,我很驚訝地看見她的笑容中居然有一絲從來沒有的悲傷,宛如一朵開在冷雨中的紅薔薇。纖麗,冷漠,而又充滿戒備。
“蕭樓主也會說這樣的話啊……”她笑著,開始撫摩我水一樣的刃,好幾次,我都擔心她的手會出血——因為我感覺到主人的心很不安靜,根本沒有平日和我的默契,手指在不停顫抖。但是,她的聲音卻還是如平日一樣的冷淡:“但是,我憑什麼接任?無親無故,我只是你的下屬而已,何況南楚還在,我又是血魔的女兒——別人不會服氣我當樓主的。”
樓主沒有回答。忽然,他伸出了手,輕輕接過了我——我很驚訝,主人居然沒有拒絕。
他修長纖弱的手指撫過我的身體,我輕輕低吟了一聲——那是怎樣充滿控制力、殺氣和魅惑的一雙手啊……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我如果在他的手中,將會展現和主人手裡完全不同的另一種風采!
我一剎間甚至有些羨慕他袖裡的那把夕影刀——雖然知道那個傢伙不見天日的日子也很難過。
“那麼,嫁給我吧。阿靖!”他輕輕用食指彈了彈我,聽著我發出的呼應,忽然在劍聲中說了一句——“做我的妻子,名正言順地接收我所有的一切。”
脫離了主人的手,我感應不到她內心的想法,然而這一次,我卻清清楚楚看見了向來冷漠的主人剎間變了臉色——似乎有薔薇般的顏色染上了她的雙頰。
能讓聽雪樓主屈身求婚的,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我的主人一個了……除了對方,他們兩人都幾乎找不到另一個如此相配而能力對等的人、來共渡一生了。我在他手裡欣慰地想。
“不。”
忽然間,我聽見一個字從主人口中吐出。她眼色有些恍惚,但是卻掙扎著說了關鍵的一個字。
摩挲著我的手停住了,我在那一瞬感覺到一種難以剋制的震動——然後,我看見蕭樓主淡然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主人停頓了很久,我想,可能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吧?
“因為我不想做寡婦。”
終於,主人回答了,薔薇色的臉迅速變成了慘白,清澈的目光裡帶著複雜的感情。
“我不想為任何人哭。”
血。
我身子一震,忽然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流淌在我身上!
“啊……該死,我居然忘了我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了……”樓主忽然咳嗽起來,咳得慘白的雙頰泛起了病態的紅潮,微微苦笑,“不好意思……抱歉。”
我能感覺到他肺裡咳出的帶著腥味的空氣,我知道那是肺癆。我想,他的確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很痛苦。痛苦的感覺從他的手心裡傳遞了過來,讓我全身不自禁地顫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