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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周顗皺著眉頭放眼四顧,確實風雨驟緊,足以避雨的巨槐已被雷電燃成熊熊火樹,自是不可取。而若至車中,豈能坐下三人?正暗自捉急之時,突地瞅見不遠處有一農莊,雖然莊門緊閉,但屋簷甚廣籠得好幾丈方園,眼睛驟然一亮,哈哈笑道:“妙極,妙極,二位且隨我來!”

言罷,撐著桐油鐙,揮著寬袖,大刀闊步的邁向農莊屋簷下。劉濃與謝鯤面面相窺,繼爾相互灑然一笑,只得緊隨其後。

待至簷下,周顗左右瞅了瞅,亦不管隨從尚未將葦蓆鋪好,一屁股坐在水階上,拍著大腿,叫道:“上酒,上酒,今日不醉不歸。”

葦蓆鋪遍簷下,矮案分置三方,酒水注碗嘩嘩作響,徐徐清香陣陣透蕩,正是上好華亭竹葉青。

謝鯤一撩袍擺,落座於案後,瞅著面前的大碗美酒,苦笑道:“伯仁,真性情也!”

劉濃緩緩落座,笑道:“然也!實乃我輩之楷模也……”說話之時,悄悄瞅了瞅身後的來福。

來福知意,濃眉一挑,暗中遞過兩枚酸梅,隨後瞅了瞅目前局勢,心想:‘嗯,怕是兩枚不夠用。’趁著周顗與謝鯤不主意,再塞了一枚過去。

周顗確實海量,自顧自的捧著大酒碗,“咕嚕嚕”一陣狂灌,竟一口氣也不換的飲盡,隨後面色稍紅,眼珠則亮若點星,重重哈出一口氣,將沾滿酒水的鬍鬚一抹,放聲笑道:“好酒,華亭之酒恰若華亭之人,兩廂為美也。為此,當飲甚,三大碗!”說著,又舉起一碗。

謝鯤無奈,有心與劉濃敘舊,但知道周顗有這規矩嗜好,對飲之時別的先且不管,首飲三大碗,飲盡之後再言,而他則往往藉著三大碗酒便將對席之人灌得七八分酒,待別人酒後吐真言,再以觀其言其行。是以只得瞅了瞅劉濃,低聲囑咐道:“此酒甚烈,徐飲徐放,三碗之後,或將不醉。”

劉濃心中感動,低聲道:“謝過尊長,此酒乃華亭所釀,酒性如何,劉濃自知,倒是尊長……”

謝鯤神情微微一愣,心想:‘然也,竹葉青乃華亭劉氏所釀,此子怎會不知酒性?何需提醒!’遂看著劉濃欣然笑道:“無妨,如今雖是風驟雨茫,途於舊人卻慰懷於胸,理當謀得一醉。”說著,舉碗徐徐就飲。

聞言,劉濃神情一怔,正捧著酒碗欲將酸梅塞入口中,稍稍一想,將酸梅不著痕跡的放入懷中,捧碗看著謝鯤與周顗,面上漸呈笑意。

三碗畢罷。

周顗飲得面紅耳熱,興致卻將將提起,把手中酒碗往案上重重一頓,笑道:“美郎君,汝怎知那方士所行乃是褻神之舉?莫非汝可未卜而知乎?”

“呼……”

劉濃慢慢將胸中火燒酒氣吐出。面紅若坨玉,揖手答道:“尊長喚小子劉濃便可,劉濃不通占卜之術,自是不可料事於先。然,莊聖人有言:至人無已,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故而,依小子愚見,神人豈會眷顧於繁華塵世之間,流連於功名之所。再則,劉濃昔年曾偶讀一卷,不知乃何方高人所著,其間列有諸般偽術,故,一眼斷之!”

此言甚是隱晦。並未直駁五斗米道,而是借莊子之言引人深思,暗指真正的修道之人理應摒除外物,而不是追逐名利。

聞言,周顗緩緩閉目,謝鯤舉碗沉吟。

半晌。

周顗徐徐睜開眼睛,眼底鋒芒一閃即逝,沉聲道:“劉郎君此言甚是!道行無為。道善無為!這五斗米道恰若夜光報於魚目以亂其道,竊道而行。妄惑信眾,與正道已然恣意狂悖。然則,其道搬弄偽術,取信求利,若要制之,極難。”(夜光報於魚目。魚目混珠之由來,由晉,盧湛《贈劉琨》所出)

劉濃心想:‘周顗所言在理,有長生之言,便有帝王信之!有偽術惑眾。便有不知者迷之!若要制這五斗道確屬不易!’細細一陣思索,不可操之過急,遂笑道:“尊長所言甚是,依小子之見,若要盡駁,恐傷正理,如葛侯行醫濟世於當下,再習著文章以傳世,便是得道真人也。而諸如夏侯之類以偽術惑人,僅可迷得昏昭俗子,豈可惑得飽修詩書的世家子弟!”

“然也!”

周顗乃是典型的儒玄大家,平日便不喜五斗米道擅改《道德經》,今日見劉濃折穿夏侯弘偽術心下甚快,再聽聞劉濃此言似有所指,稍稍一轉念,心中猛地一跳,斜斜瞅向對面的美郎君,卻見他端端坐著目光平和、氣定神閒,暗忖定是自己多疑了,心想:‘此子拆穿夏侯弘時,尚未見得我與幼輿,豈可料事於先!’

遂抹了一把酒漬,側首向謝鯤笑道:“幼輿,劉郎君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