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女正單掌猛然扣向琴絃,激起一聲“昂”,繼而,橫眸流波,嗔道:“他致於阿兄之信,女正已代阿兄閱之,其人今日必將至建康。阿兄尋美而往,女正亦同也!”
袁耽愣了,眼睛睜得老大,嘴裡則不禁問道:“信封已斂口,小妹,如何得知?”
“阿兄何愚也!”袁女正抱著琵琶,歪著腦袋,凝視著阿兄,半晌,搖頭嘆道:“信封紋著薔薇,必來自華亭。阿兄今日有異,時而,搔首踟躕,俄而,撫掌默笑,繼而,不住問時。此景必乃思美矣,阿兄之美在何矣,華亭也。諸此,今日,他必至也!”
“小妹……高見也!”
“噗嗤……”
袁女正嫣然一笑,站起身來,將琵琶遞給婢女,拍了拍手,抹了抹額角細汗,嬌聲道:“走吧。”
“何,何往?”袁耽愣愣的問。
袁女正身子一頓,細眉微皺,嘟著嘴,慢慢回首,嗔道:“阿兄思美,故而,愚不可及也!”(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林中忽逢
事隔兩月,復至建康。
城東柳渡口,紅日浮朱亭,曲練繞青柳,綠蔭中有老牛甩尾慢行,老牛背上有牧童與短笛,牧童梳著總角頭,懶洋洋的盤著腿浮現於青絨楊柳,短笛橫打於唇,笛聲渡風,隨風潛入神魂中,令人聞之,情不自禁的嘴角微裂。蓬舟來去時,忽逢江風習習,搖起岸畔柳絮輕飛,恰若載得滿船霜白。
青冠月袍孑然立於船頭,揹負著手,漫眼打量著畔上景、江中景。殊不知,便在他感嘆江山如畫,茶煙浮柳之際,自己也被一雙雙眼睛裁入畫中。
有人背倚亭柱,晃著指間酒壺,嘴角微微翹啟,存於似笑非笑之間,此乃謝奕。有人儒冠長衫隨風招展,臨水搭眉,不時瞭望江面,面顯希冀之色,此乃褚裒。尚有一個小壁人,頭戴小青冠,身披小月袍,揹負著雙手,腳上的小木屐一翹、一翹,不時的飛飛眉梢,顯然等得不耐,此乃小謝安。
江中,蓬舟如梭,莫論男女盡皆望向巨舟之首,有人捋須微笑,有人捏著小團扇俏遮半張臉,美眸流盼,稍徐,忽聞一舟響起問詢:“何家美郎君,壁人如珪也!”
聞言,巨舟上的青冠月袍微微一怔,側首看去,方才覺察滿江蓬舟盡滯於江中,而那一雙雙眼睛中滿含著讚賞。一時間,劉濃感概莫名,常年居北地身侍鐵甲,竟然忘卻已身極易招人眼。
這時,畔上的小謝安踏前一步,揚著下巴,高聲道:“此乃吾之好友,成都侯劉瞻簀是也。”說著,挽了挽袖。
“成都侯,美人如玉也……”
“格格,原是華亭美鶴……”
“然也,然也,怪道乎神秀至斯,恰與清風並齊……”
霎那間,贊聲不絕於耳,更有甚者一聲嬌笑,驅舟攔至巨舟前面,捏著團扇,仰著螓首,眯著眸子細細看,繼而,亦不知是誰喚了一聲:“成都侯,且授香囊也!”
眾人尋聲而望,只見一葉輕葦靜浮於水,漸而,船蓬中奔出一名婢女,瞅了瞅巨舟,甩起右手,掄了幾個圈,“嗖”的一聲,便見得一隻香囊脫手而飛,於江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冉冉飛向巨舟,奈何力弱難及,擦著舟畔“樸嗵”墜水,激起水蓮一朵。
場面靜得一瞬,須臾,一干女兒們回過神來,暗覺此景美極,頓時,解香囊的解香囊,無香囊可解的便拔下頭上花簪,朝著巨舟便扔。驀然間,天上飛滿了各式各樣的物什,有香囊、花簪、團扇、水果、尚有各色絲履……
“樸嗵,樸嗵……”墜水聲此起彼伏,水蓮盛放恰若滿江飛絮,女兒們嬉嬉笑著,已然不為舟上美郎君,但為此間美景。晉時女兒便是如此,妙賞於畫而妙擅入畫。有此情懷便乃晉,得山川水墨存於胸即乃晉,無關風月。
待得四野歸靜,江面上飄滿著香囊等物,巨舟上的劉濃微微一笑,挽起雙袖於眉,團團一揖。巨舟,輾水而走,劃得滿江五顏六色隨著水紋,淺浮。
舟泊柳畔,劉濃大步若流星迎向眾位好友,待見袁耽未至,心中捉奇,此番奉召入建康,具體時辰僅告知了幾位好友,按理袁耽勢必比誰都著急,莫非有變?
謝奕見劉濃眉頭微皺,心中卻想起一事,挑著眉看了眼劉濃,飲了一口酒,但笑不語。
褚裒笑道:“瞻簀若不欲為人排牆細觀,理當速走。彥道想必因事耽擱,待來時不見我等,必然來尋。”說著,瞥了一眼江面,嘴角笑容包都不包不住。
劉濃回頭一看,皺眉道:“理當速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