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不便,遂笑道:“賞些酒,山裡夜寒!”
“是,小郎君!”
來福歡快而應,領命而走。
劉濃踏入室中,漫眼打量居室,窗明案淨,地上則鋪著簇新青葦蓆。見得案上有一摞卷,上前捧起一看,嘴角一彎,笑意滿臉,正是《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
此行,所獲甚豐哪!
心情舒暢的邁至室口,懶懶的舒展手臂,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咦!
眼神愣住。
目光穿過素色長廊,直直奔向對岸。小軒窗,正梳妝!銅鏡掩半顏,美好盡入簾……
巾幗髻散了,被侍墨攬在手懷中,湘竹梳緩緩的抹過,如烏雪直灑。
侍墨道:“小娘子,有人偷窺,莫若婢子把窗閉了……”
第七十六章 生死一線
夏末餘光,恰作微軟。懶懶漫遍廊簷,眷顧人間。
銅鏡中的容顏,美麗而嬌豔。
侍墨問:“小娘子,要梳髻嗎?”
“罷了!”
顧薈蔚披著微溼的青絲,緩緩起身,漫眼看向窗外。對面窺視的人已不在門前,藏進室中埋頭讀書卷,隱約可見青冠。
“夏風驚不得蟬,朝露聞不得鳴……”
嘴裡輕輕喃著,紫金絲履則踩上了木廊,行至中廊頓住腳步,聲音飄過去:“劉郎君,上次來信所言不便再復,是因將至會稽求學否?”
嗯……
青冠一顫,劉濃抬起頭來,淡然笑道:“然也!會稽至吳郡來往多有不便,是以……”
侍墨道:“劉郎君,你準備在室中與我家小娘子答話麼?”
靜!
數息後,劉濃踏步而出,合著書卷,揖手道:“劉濃多有失禮,尚望顧小娘子莫怪!”
顧薈蔚淡聲道:“著策論文章,實與辯談相差無幾,只是需得洞釋世態。劉郎君昔日在虎丘所言,詩賦皆發乎於心爾。經世之道,薈蔚亦不敢妄談,然……咦……”
言至此處,顧薈蔚睫毛眨了兩下,眸子驀然頓住,而後整張唰的一下紅透,嗔道:“你,你看的甚!!!”
“甚?書啊……”
劉濃被她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將書揚了揚,猛地發現不對,書的背面,背面尚有一卷書。不對,是,是……
房中術!
咦,尚有圖解……合氣導引……
“這,這是導引術……不,非也……我,我閱的是軍書……”
劉濃臉亦紅了,捧著書,胡亂的解釋著。結果,不解釋尚好,越解釋越亂!
侍墨瞪著眼睛,點著頭,一字字道:“劉、郎、君!”
“侍墨!”
顧薈蔚紅著臉喝制,疊在腰間的玉指顫抖得厲害,半晌,秋水明眸幾番剪裁,方才漸爾平復下來,眼光撤向茫然之地,輕聲道:“葛師在著書,恐是……”
“然也!”
劉濃極是贊成,趕緊將那惹事的書卷揣入懷中,想了想,澀然道:“有誤,有誤……”切實有誤,《軍書檄移章表箋記》誤夾了一卷房中術。
“小郎君!”
來福按著劍大步踏來,身側尚跟著個葛氏小隨從,二人有說有笑,仿若遇到甚趣事。
小隨從揮著手中的樹枝,笑道:“來福哥,適才那個郎君詠的詩,可真難聽……青山美兮,湖水美兮,美兮美兮,美兮……哈哈……”
來福摸了一把小隨從的腦袋,笑道:“恐他只會美兮……”說著,加快腳步,直直行向小郎君,將至時,忽然瞅見顧薈蔚俏俏立於廊角,面色一愣,隨後嘴巴一裂,摸著腦袋傻笑,心道:顧小娘子與小郎君真有緣,在哪都能見著……想嫁小郎君麼,我看合適……
二人來得甚好,尷尬氛圍略減。
劉濃笑道:“來福,有甚趣事……嗯……”倏地一頓,香!淡淡的清香,似有還無,若空山新雨浸人脾神,忍不住的嗅了嗅鼻!微眯著眼睛細尋,卻陡然撞上顧薈蔚的目光。
兩廂一對,顧薈蔚皺眉。
唉!
劉濃暗嘆,非禮勿嗅,非是涼荷香,又遭誤解了!不著痕跡的將眼光慢慢一轉,隨即定在小隨從手中的樹枝上,枝條嫩綠如碧玉,最是尖端處,幾片葉子滴透瑩水,而香味正是自其而來。
茶!西湖,西湖龍井?
踏前一步,笑問:“此枝何來?”
隨從舉了舉樹枝,脆聲答道:“後山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