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正身而起,臉上洋滿笑意。
鮑潛光踏進室中,掠眼把倆人一掃,落座案側,淡聲笑道:“談得整日,可覺缺甚?”
葛洪正色道:“師妹,不覺有缺!”
“哦!”
鮑潛光看也不看他,嘴角一翹,漫聲道:“師兄,莫非汝真已成仙爾?餐風飲露,不食五穀乎!”
“師妹,有缺……缺食……”
葛洪神情尷尬,訕然的摸著鬍鬚,朝著她不斷使眼色,鮑潛光卻故作未見。
劉濃持禮不言,突然記起褚裒、孫盛尚在院外,當即揖手道:“葛侯,鮑夫人,時日已不早,劉濃尚有好友等候在外,便行請辭!”
想開溜?
葛洪正欲應言,卻聽鮑潛光道:“劉郎君莫急,汝之好友我已安置於前院!山中夜月甚美,大可觀之,何不在此留宿一宿?”
言罷,便命隨從奉上各色吃食點心,而後飄然而去。
葛洪澀然笑道:“瞻簀,這個……這個……既來之,則安之!”
“然也……”
不安亦得安矣!
點心吃食不錯,甚合劉濃口味,特別是那山野小菜,苦苦的澀澀的,卻別有一翻山水滋味。默然於食時,悄然想起顧薈蔚,心道:她在此地,既是情理之中,亦是意料之外!怎地就如此巧呢……
食畢,暫別葛洪,踏至前院。
山中之日,格外嫩豔,將院中天井灑得一片金紅。褚裒與孫盛正在松樹下對弈,二人皆有些心不在焉,落子亦漫不經心,不時的瞅瞅內院。
待見劉濃踏來,同時起身喚道:“瞻簀……”
劉濃心中微窘,急迎幾步,揖手道:“季野、安國,劉濃因事忘時,尚望二位兄長莫怪!”
“何怪之有?”
褚裒笑道:“若非瞻簀,怕是我與安國尚在院外守候落日,怎能得進此地!日後歸家,將此事報與阿父,定不信也!如此說來,尚需好生感謝瞻簀呢!”
言至此處,對著劉濃便是一個長揖。他所言非虛,葛洪品性高潔,行醫行軍皆有道,聲名廣播於江左庭野,然其人性淡且傲,孤喜松橋丹道,等閒之人難入其眼。便是褚裒之父褚洽亦曾來此拜訪,但只得與其隔牆作三兩言,而未得進。今方歸後,料來褚、孫二人聲名皆能增漲不少矣!
孫盛亦謝過劉濃,而後悄問:“莫非,瞻簀以往便識得葛侯與鮑夫人?”
劉濃道:“不識!”
“咦!”
褚裒、孫盛面色皆奇,狐疑的看著劉濃,既是不識,亦非盛名之士,怎地人尚未見便被請入室中?到得此時,倆人尚不知那漁夫便是葛洪矣!
劉濃亦並不作瞞,淡然笑道:“漁家,便是葛侯!”
“啊!!”
褚裒、孫盛震驚,半晌回不過神。良久,褚裒投子入壺,一聲長嘆:“人居山中即為仙,我等凡夫空有其珠,卻不識真人矣,其奈何哉!”
孫盛則略帶複雜的看著劉濃,心道:莫非其早就辯出……
劉濃淡淡而笑,同行於路卻未必同赴於途,將葛洪身份一語點破,便是盡友之責,至於二人領悟在何,則是各人緣法,不可強求!
這時,有青衣隨從前來,笑道:“劉郎君,棲息之室已淨畢,且隨我來!”
劉濃左右一顧,問道:“不在此處否?”
青衣隨從道:“在後院!郎君的家隨亦在!”
褚裒見劉濃神情略帶尷尬,心知其為何,揮手笑道:“瞻簀,但請前去,咱們明日共同起行便是!”
前後院,一廊之隔。
褚裒目光隨著劉濃的背影一直延伸,恍覺落日餘暉始終隨其徘徊,恰若暖玉生煙,不由得感嘆道:“瞻簀,心明若鏡透,不沾塵外物,理應作我輩之表率,當與其相習!”
孫盛道:“有心之人矣……”
“安國……”
……
劉濃踏至後院。
來福領著兩名白袍迎上前來,樂呵呵的笑問:“小郎君,咱們今日不走了吧?”心裡則道:還是我家小郎君最好,那什麼褚啊孫的,若不是我家小郎君,尚在外面轉圈圈呢……
劉濃笑道:“不走了!”
來福道:“那我遣人下山告知,命他們在山下守候!”
“嗯!”
劉濃想了想,山院不大,山下白袍若來斷然住不下,再說且是客居,不可失禮。嗯,明日尚得起行,現下若叫他們回返錢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