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劉胤即願一戰,斬桃豹之膽,以好為日後計。”
劉濃微笑道:“但且言來。”
劉胤虎目吐光,語聲沉穩:“洛陽屯軍萬五,桃豹性貪,故而縝微,然,縝微者必受關已利誘。洛陽之戰,桃豹慘敗於郎君,引以為恥。故,劉胤欲遣步軍入洛陽西,漸呈糧草難繼而退,引桃豹前來截糧、追擊,屆時回戈鋌擊。”頓了一頓,複道:“桃豹帳下,存晉室遺士。”
“妙哉!”
劉濃早知桃豹參軍乃忠晉室,細細一陣盤桓,擊案而贊,祖逖將亡,胡人必行窺探,理應強勢以待,當即作決:“據潁川,汝南即安。若欲捕戰機於瞬息,雷隼不可缺,唐利瀟何在?”
“在!”
劉濃瞥了一眼月洞口,按膝而起,擺手道:“盡遣雷隼偵騎,撲捕洛陽。桃豹極其擅逃,諸將需戮力而為,唯願此戰,侵襲如火,削其首而標旗,震懾二胡!”
“諾。”
諸將垂首應諾,潁川貧瘠而秋收將至,此戰宜速不宜緩,當下,北宮命人抬出沙案,眾人藉著華月之光,據案推行戰事,各疏已見,謀略並出。
月洞外,陳眕恰好來訪劉濃,耳聞目賭之下,悄悄探冠,但見月下諸將,鐵甲光寒、雄健驕驕,據著沙案爭得面紅耳赤,而華亭侯端著茶盞喜觀其變,不時出言卻正中關鍵,老族長抬首望月,低頭俯影,面上笑容漸濃。
半個時辰後。
諸將魚貫而出,猶自低聲爭論,待鐵甲隱入夜中,陳眕自樹影濃密處走出,順手將趴於樹杆的一隻秋蟬捉於手中,慢悠悠度入院內,捋須微笑:“濃夜正盛,蟬褪猶清風,華亭侯煮茶於月下,好雅興!”
劉濃早知其暗窺於外,當即微微一笑,按膝而起,疾行幾步,揖道:“劉濃,見過陳尚書。尚書若不棄,不妨一道品評。”
陳眕乃海內名士,自南渡伊始,王敦即上表請為吏部尚書,然,迄今為止,卻從未趾臨建康,是為遙領。非是其人不往,而乃大將軍不令其往。
“甚好,甚好。”
陳眕慢騰騰落座於劉濃對面,將掌中秋蟬置放於案角,蟬離掌而不飛,若非羽翼猶顫,幾若漢八刀!老族長瞥了一眼尚未抬離的沙案,笑道:“昔日馬伏波堆粟即山川,而今華亭侯煮茶觀天下,華少而英發,猶勝馬伏波矣!然,馬伏波其人,並非君子矣,因際逢會,成亦而此,衰亦而此。華亭侯,以為然否?”
言外有音,馬援乃隗囂叛將,臨陣反戈從光武,雖功勳著著,一生卻極其坎坷,不時為士人所詬病,曾有十餘年,忠奸難辯。
劉濃劍眉微微一揚,提起大鵝壺,淺淺斟得一盞,半奉於陳眕,笑道:“陳尚書此言差矣,暫且不論斯人已作古,但言其所為,天下九州,兵戈乍起,百姓離離,擇優而輔令天下安,乃士之所為矣!”
陳眕抿了一口茶,淡然道:“何者為優?若言當今之世,石胡強勝,劉胡亦控雄兵二十萬,復觀江左,大將軍屯甲十餘萬,勒令而不前,晉室已然勢危,足不出建康。諸此,孰優孰劣?”
“非也!”
劉濃捧起的茶盞滯於半途,星目炯然,直視陳眕,沉聲道:“道居上善,非同類而難論優劣。二胡逆道而行,妄起干戈,造亂天下,華夏之土為其分崩離析,赤地千里不聞人語,大河內外盡飄血顱,其罪難書,其罪難言!縱觀千年,唯此二僚不足為人!兵勢有云,殺之若可安,即行殺之!劉濃不才,畢生之願,誓捉其首,插於旗顛!!”
聲音愈來愈昂揚,胸膛起伏不休,鳳目若劍,逼人膽寒,華亭侯怒了。
陳眕卻半分也不驚懼,反微微傾身,把玩著案角寒蟬,淡聲道:“華亭侯所言甚是,日間,吾觀亭侯戰卒,足堪百戰悍銳,胡酋亦難敵。適才,吾不慎得聞,亭侯欲取桃豹之首,震懾諸方。其勢壯哉,其心壯哉!然,吾有一問,華亭侯萬軍齊動,可堪足月否?”
聞言,劉濃抿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盞,淡然道:“陳尚書慧眼若觀火,劉濃欽佩。然,汝南粟海已黃,秋收在暨,且待來日,外可言伐,內可言安。”
“哈,哈哈……”
陳眕放聲縱笑,將秋蟬捉於掌中,身子慢慢站起來,冷聲道:“華亭侯當陳眕乃三歲螟童乎?汝南一郡,縱然豐慶,供養萬軍已乃其極!內安尚可,外伐實難!而今之時局,士稚行一桃殺二士,攪亂二胡。然,時也命矣,而今士稚亦將亡,恐二胡尚未內伐,已然揮軍南下。如是,姑且不言祖氏內憂,且言豫章,屆時,敵臨兩面,憂從中起,亭侯將以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