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不依,還是跪在了泥地中,李催也跟著下車跪在地上。劉氏由碎湖攜扶著下了車,面對此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巧思眨著眼睛,淚水吧嗒吧嗒的掉。狗兒嚇呆了,緊緊的貼著車壁,深怕劉濃放個屁把他給吹走了。
劉濃嘆了一口氣,踩著小木凳下了車,站在霧雨中。巧思雖哭著,但看見了,還是趕緊拿了傘,跳下車,掌著。
半響,劉濃說道:“李催,你們都起來!”
李催和餘氏哪敢起來。
劉濃知道他們是打心裡懼怕自己,想好好的放鬆笑鬧,哪有那麼容易,只得再道:“此去華亭,我劉氏新建,任重而道遠。你們一家都已入了劉氏的家生籍,便是我華亭劉氏的左膀右臂。必要的禮不可廢,但也不可過度拘禮。就把華亭劉氏,當成你們自己的家吧。”
李催道:“小郎君切不可因時而廢禮,若不是幸蒙劉氏收留,李催一家六口,和他們一樣矣!”說著,將手指向了遠方。
劉濃順眼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老有少,走在田間、林中、路上。站在車轅上一望,綿綿蔓延,竟一眼望不到頭。
王導開始疏理流民,為僑郡制度做準備了。建鄴城正在查籍,他們只能四處流徙,也不知會飄落何方。牛車行過,人群猶如蒼蠅一般,紛紛四避。
輕挑邊簾,那是一張張麻木而茫然的臉。
第二十五章 莊園在望
江左景色秀麗,宛約如女子。
近日多雨,一路行來都是淅瀝。走丹陽曲阿,經毗陵而入吳縣。因為流民多而雜,李催深怕有個萬一,行的都是大道,不敢走小路捷徑。
客棧緊臨著太滆,是劉濃特地挑選的駐足之處。此時的太滆,寬廣不及後世波光千里,清卻勝之。但見那湖是活的,時爾,秋雨點著鱗波,彷彿開著一朵朵的水蓮;倏爾,雨絲又斜灑,殤得滿湖都是蕭蕭。
在那沿湖的兩岸有農莊,白牆而黑瓦,門前盡種竹林,環成籬笆。在這彌雨之中,雖不聞雞犬之聲,可卻另有一種韻味。遙遙聽得,有孩童正在莊中高聲朗誦:“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今人……”
劉濃站在湖邊一株老柳下,聽著這雨中的讀書聲,情不自禁的低聲相合:“愛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他最近在習背論語和較為簡單的詩經,邊走邊讀。不用功不行啊,古文底子弱,好多都是生啃硬磨。琢磨著,待日後得尋個名師才是。
太滆小鎮,是劉濃和劉誾約好的見面地點。他們到了這裡,劉誾卻還未止,來福和李催便去華亭尋他了。劉濃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天,他也不敢篤定,來福能找到劉誾。畢竟,人心難測,那是百萬錢。
“小郎君,雨大了,我們回去吧!”碎湖立於身側,撐著桐油傘,她只顧著劉濃,斜斜的雨,瀝溼了襦裙的擺角。
劉濃笑道:“再等會,來福一會可能就回來了!”撇眼看見她的裙角全溼了,又道:“你把傘給我,去屋裡把裙子換了,小心著涼。”
“不礙事,裡面,裡面穿著隔衣呢,我還是陪著小郎君吧!”碎湖臉上微微一紅,眼睛卻更亮,大著膽子靠近了些。
大大的桐油傘下,眼光不經意的對上。
碎湖撲扇了兩下睫毛,輕輕的轉過眼睛,一眼卻看見小道上,竄出七八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健漢。她有些害怕,想避已經來不及了,咬著嘴唇,將劉濃拉到自己的身後藏好。近些日子,他們一行人下華亭,路上雖沒出什麼大事,但也有幾次,來福和阿爹差點便和流民中的刁頑者動手。
越來越近,她握著小郎君的手也越來越緊。
劉濃也有些惴惴,碎湖長得好看,怕真的是流民見色起意。哪能讓她一個小女孩護著,反握住她的手,又冰又涼還軟。沒心思回味,踏前一步,轉到了她的前面,心想:我是男人,我是士族,應該能鎮得住!
正準備吼一聲,那七八個健漢卻猛地加快速度,朝著這裡就衝。
“快……”
劉濃大驚,只喊出了一個字,拖起碎湖,轉身就想跑。
“小郎君!”
一個高大的身影斜斜一攔,那人從蓑衣中伸出了手想抱住他,卻猛地發現自己身上溼露露的,愣在了中途,開始傻笑。
“來福!”
劉濃眼晴驟亮,緊緊的抓住那對手臂,差點跳起來。化驚為喜,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