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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李催道:“小郎君,衛夫人來了!”

劉濃回過頭,本已遠走的衛夫人又折了回來,身後跟著那個明麗而憂傷的女郎。她是世叔的第二任妻子,徵南將軍山簡之女,山鶯兒。

衛夫人行到近前,悠悠一嘆,難得的,竟朝著劉濃點頭,柔聲道:“往生已矣,迷而不惘,不可過度憂傷,應牢記叔寶昔日對你所言。”

劉濃伏首道:“謝過尊長教晦!”

“唉……”

衛夫人再度一嘆,向身旁的山鶯兒緩緩點了點頭,杳然走向山下。

山鶯兒渾身縞麻,悠麗於新墳前,一雙眼睛淚霧濛濛,直視著墳側剛種的新草,久久也沒有言語。劉濃亦不敢說話,深怕自己一說話,這個明麗的女郎就會隨風化了。心裡著實也悲傷,她和世叔成親兩年,本就聚少離多,這又成了新寡。唉,不過,想來她心裡也曾有甜吧,畢竟能成為世叔的妻子,那可是多少女兒期盼而不可得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鶯兒才回過了神,沒有看劉濃,卻輕聲問道:“你就是,劉氏小郎君,劉,劉虎頭?”

劉濃一直在等她說話,聞言,趕緊道:“虎頭,見過叔母!”

山鶯兒拉回眼光,在他的身上盤旋,見他年雖幼小,可真似叔寶來信所言:明珠蘊霧,似切似蹉。她心裡更傷,都是虎頭,一個初生,一個卻凋亡,低聲道:“叔寶,給你留了些東西,另外,還有一句口信……”

“口信?”

“嗯,你隨我來!”

山鶯兒輕步徐邁,婢女們掌傘,行向亭中。走到臨風視野開闊的地方,她頓住了腳步,望著眼前的絲雨,伸手指著北方,說道:“叔寶臨去時,讓我和你說,他想回洛陽。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去哪裡,請把他帶上,讓他和樂姐姐在一起。”

劉濃咬著牙,闔首道:“洛陽,虎頭,必往。”

山鶯兒回過身,眼光帶著驚奇,隨後放緩,在婢女們的攜扶下,從他身旁走過。聲音漫漫的飄:“給你的東西,在山下。如果,如果真可以,也希望,你能把我帶上。生,我願往;死,我亦願往。”

新亭,劉濃振聲於此,世叔,埋骨於此;洛陽,倉皇的洛陽,被胡人們蹂躪而失去風華的洛陽!

往墳一拜,往北一拜。

拜罷,劉濃揮衫而走,直直下了新亭。青石雖滑,他新換的木屐卻踏得清脆,胸中那股子殤意,竟去了不少。他知道世叔為什麼要留下這句話,一是與樂叔母情深似海,二則是為了他劉濃。給了他一個宏大的目標,讓他不可頹廢、自滿、驕縱。此情此義,厚比天高。

洛陽,汝欲往之,我亦欲往!

山下,有兩輛牛車正在等候,從牛車中走出了衛協,他的眼中帶著悲傷,卻笑著說道:“虎頭,來看看,這些都是我三兄給你留的。”

書!

滿車的書,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都是衛玠的珍藏。有了這些書,他這個士族才是真正的名符其實。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貴過黃金萬兩。至此,注籍、借書,這兩件事都已了。

往事已矣,不可駐滯!

劉濃朝著衛協深深一個稽首,待其遠走之後,他跨上了牛車,來福問道:“小郎君,去哪?”

“去華亭!”

……

牛車三輛,家、隨共計九人。劉濃不打算經水路走華亭,準備沿陸路而行,想仔細的看看這江左之地。來福、李催各駕一輛,還有一輛則是餘氏充當了車伕。劉濃沒想到,李催的老婆不僅有一手好廚藝,還能駕牛車,看來真是多才多藝啊。

他帶著碎湖和一個小屁孩坐一輛;孃親和巧思坐一輛;另外最大的一輛,則是一車的書與錢財,車轅上是餘氏和一個稍大的孩童。

“呱呱!”白鵝大叫,它被困在籠中,不爽,讓來福給抽了一巴掌,老實了。

三頭青牛揚著蹄,穿過了城東門,行到水霧濃時,劉濃忍不住的挑邊簾回望建鄴城,明年,這城就會改名了,避司馬鄴的名諱,是為建康。

來福道:“小郎君,郭參軍來了!”

劉濃笑著挑簾而出,郭璞站在柳深處,麈柄歪歪的打向左,畢恭畢敬的一個長揖。劉濃知道他會來送餞,下了車,與其慢行一段。郭璞說王敦已經徵僻庾亮為軍櫞,並有意僻他也一同前往豫章,他牢記劉濃交待,立足建鄴而宛拒。劉濃笑了笑,拒絕的好,不然郭璞難免會成為王敦的刀下之鬼。

待至分叉口,郭璞笑道:“此去華亭,路遙而漫,景純就送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