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崇……”
其聲雄雄,其意沖沖,直欲翻天而復地!
劉濃受其激昂,縱身而出,附而歌之:“儀北辰以葺宇,實蘭室而桂宮;撫玉衡於樞極,運萬物乎掌中。伊天道之剛健,猶時至而必衍。日罔中而弗昃,月可盈而不闕。襲覆車之軌,笑前乘之去穴……”
《豪士賦》!
士衡千古,鶴唳千古!
陸機,陸士衡,太康之英才矣!晉武帝司馬炎伐吳,一舉平定江東,問眾臣所獲之最?太常張華答曰:“伐吳一戰,功在其末;所得之最,皆在二陸爾!”意指:一統天下,最佳的是得了兩個陸氏俊才,而這二陸指的便是:陸機、陸雲。公元303年,晉室震盪,陸機、陸雲不願抽身而退,慷慨而赴死;數千太學生為其二人跪坐暴雨中,泣淚相求。
陸機曰: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
言畢,就刀而魂絕!
晉時千篇詩賦,劉濃最喜這篇《豪士賦》,時常誦而擊節、慨而長嘆;練劍之時亦默詠,培一生之志,如朱燾言:斷不敢忘洛陽爾。其時與陸納縱合,二人聲音皆沉沉而雄渾。一賦詠畢,餘音未消,倆人面面相窺。你指著我的腳,我指著你的腳,隨即哈哈大笑。
皆未著屐也!
與此同時,一隊華麗的牛車至竹林口停下,隨即挑簾紛紛,一個個寬袍高冠郎君鑽出來,俱是青俊之輩,領頭的正是陸始。間或一、二,竟帶著美婢,一群人仿似閒遊山間,言笑時則打量著四周景色,再評頭論足、恭維不斷,盡皆在稱讚陸氏莊園秀美。
陸始淡然笑著,眼底卻隱藏著得色,這些個郎君家世雖不若陸氏高貴,可亦屬中上門閥。特別是那帶著美婢的張邁,乃與竹林七賢阮步兵(阮籍)齊名的張翰之族孫,江東四大豪門,顧、陸、朱、張,這張氏雖排在最末,然亦不可小覬矣!心道:前年陸氏聚遊時,阿父責我不擅交友,如今這張邁遠道而來,總可挽補些吧?嗯,阿父過兩日便至,那幾個美婢屆時得尋個地方藏起來……
竹林掩院一半!
張邁打斜一望,眼睛一亮,拍掌讚道:“好雅緻的院子,若能於此歌詠、醉舞,豈不美哉?”
陸始笑道:“仲人到是頗具慧眼,雲胡院與君歸院是園中最佳的雅室;居於其中,可一攬荷間美景,夜中對月時,亦可促膝長談!”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張邁撫掌而喜,身旁女婢知意侍上酒壺,其狂飲不斷,待得酒熱耳梢時,突然捉著嘴巴一聲長嘯,嚇得棲林之鳥四飛。
眾郎君見怪不怪,一個個拼命忍住耳朵,這張邁是在學阮步兵呢,只盼他早點嘯完。焉知,這張邁平生最喜作嘯,胸中藏氣甚多,一時竟連而不絕。這可苦了眾人,別人作嘯是如雷滾雲,他作嘯則不同,聲音大則大爾,卻難聽致極,不似嘯聲反若驢鳴。
曾有人笑其嘯醜,他則笑道:汝也嘯個,恐連驢鳴亦不如爾……
陸始眉間微皺,面呈澀意,然亦不得不待其嘯完,怕他再嘯,趕緊笑道:“仲人吹得滿口好嘯,一聲便絕爾!且隨我來!”
……
嘯鳴傳入院中,劉濃正與陸納閒飲,聞聲大奇,笑問:“何人作嘯?”
陸納酒入三分,滿臉微紅恰適意,歪著嘴巴笑答:“華亭美鶴久臥芥叢,故,不知天下之鳥矣。在吳郡張氏有個塌貨,其有三寶……”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示意劉濃詢問。
劉濃笑道:“哦,哪三寶?”
陸納極是滿意劉濃的配合,哈哈笑道:“驢鳴、豬醉、犬寶!”
犬寶?
驢鳴、豬醉劉濃尚能猜出來,這犬寶卻不知是甚玩藝,便問:“何為犬寶?”
“汝想知?”
陸納來了興頭,正準備講解何為犬寶,卻聞院外一陣喧鬧,尚伴隨著木屐啪啪著地聲,其眉頭一挑,暗道:哼,阿兄果然帶人來此!
遂長身而起,朗聲笑道:“當仁則不讓,瞻簀稍候,待我趕驢!”
話音將落,院外傳來一聲大笑:“如此美室,當居之也!”
陸納挑簾而出,朝著院落一個揖手,眼光撩向半空,負手笑問:“美在何矣?”隨後不待人接話,又道:“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為何今日卻聞清越作驢鳴也?驢是驢,鳴是鳴,驢鳴非驢亦非鳴,敢問歸何矣?阮步兵乎,何其悲也!”
語聲漫漫,落地生根,一語多問,句句博精。
滿堂皆靜!
劉濃好整以暇的倚著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