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同時讚道,一個是愣愣的陸納,另一個則從後院飄過來淡若不聞。陸納飲酒正濃,一時情懷盡開,索性跳至案上呼道:“小妹,你也來詠一首……”
半響,院後響起陸舒窈獨特的聲音:“折鉤斜斜向翠微,潭中鶴影,樹下逢君歸。流觴半曲青顏寐,對酒邀月仙人醉。玉中童子冉歌飛,湘竹掩衫,驀然凝蛾眉。琉璃鏡中問是誰?春風拂攔燕未回。”
“咦!”
陸納心中一跳,酒竟醒得七八分,苦著一張臉看向劉濃。
劉濃呆了!
這是詞不是詩,此時尚未有這類體栽。陸舒窈果真聰慧亦擅詠詩,明顯是在對他的“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做出回應。雖然很含糊、隱約不清,然,女兒家的心思本就細膩啊。
陸納暗道:苦也,難道小妹真的……
劉濃暗道:苦也,她果然誤會了……
良久良久,隔壁陸舒窈等了半天不聞他們詠詩,淡聲問道:“怎地不詠詩了?”聲音平淡而無奇,可若是細聽,裡面帶幾絲捉摸不定的輕顫。
陸納苦笑,小妹多半對瞻簀生了情愫,自小她便被阿父嬌縱慣了,看似柔弱骨子裡卻極是好強,一旦拿定主意誰亦改不了,若真是如此,阿父恐得氣死。再轉念一想:嗯,小妹倒是頗具眼光,瞻簀如此美玉,誰家小女郎見了會不喜愛呢?怪不得她要我帶瞻簀住這雲胡院,以前尚以為她是喜瞻簀之詩,現下看來……唉,若論相貌才學倒亦般配,可倒底家世相差過甚啊……
劉濃捉著酒杯淺抿,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陸納,見其面顯尷尬猶豫,遂笑道:“祖言,天時已甚晚,明日尚要遊園,不妨歇下罷。”
“瞻簀!”
劉濃按膝而起,定眼看著陸納,慢慢搖頭讓其寬心,笑道:“祖言,改日再聞君徹夜詠詩!”言罷,一個揖手轉向室內。
唉!
陸納暗暗一聲長嘆,看向後院,柔聲道:“小妹,改日咱們再詠。”
“知道了。”
陸舒窈幽幽答著,身側的小郎君突地悄聲道:“阿姐,你之心意我知也……”
“你知?”
陸舒窈伸出根手指頭點了下小郎君的額頭,嗔道:“你知在何,我不知亦不想知。然,我卻知你想跟人習劍,是也不是?”
“然也!”小郎君的眼睛頓放光華。
陸舒窈嫣然一笑,起身走向室內,邊走邊道:“靜言,你休想,族伯斷然不許的。再過幾年,你亦要與我一樣了……”
“阿姐,我想和你睡……”
……
整整逛得兩日,方才將陸氏莊園遊盡。
自那日服散之事後,陸始與諸人皆對劉濃極是感激便邀請共遊。劉濃亦未行推託淡然相隨,倒亦結識幾人;雖不若陸納那般知已,可多結交世家子弟終是好事,對名望的蓄養亦極有幫助。名望是需得人傳誦的,如若孤芳自賞臥於深山中,誰人知你才華幾許呢?
其間,陸舒窈遣抹勺來請劉濃觀畫,劉濃畫技欠佳自然不會錯過,只是每次皆會與陸納一同前往。陸舒窈這個美麗的小仙子卻仿若未覺,依舊淡雅相待,大方而知禮儀,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讓人辯不出任何一絲異樣。陸納暗中揣度恐是自己多疑了,心中松得一口氣,卻又莫名覺得有些遺憾……
雲胡院。
劉濃臨摹著《平復帖》,陸納則被陸始喚走。來福侍在一側,將左伯紙換了一張又一張,最後竟壘作厚厚的一疊,心道:別的郎君都在遊玩,只有我家小郎君尚在練字。真用心、真聰明、真厲害!可是我卻一個都認不得……那個字,好像蚯蚓哦……
劉濃勾完最後一筆,將狼毫擱在筆架中,揉著手腕打量。字跡臨摹的尚算規整,轉筆時剛柔亦得體,但卻只是粗粗形似。若不與平復帖相較尚能看得,可若兩相一對則高下立判。不愧是千古名帖,豈能這般容易便臨摹出幾分骨髓!然,只要終日不輟,再得名師指點,總有形神皆備的那一天啊。
“劉郎君!”
有人自院外來,回頭見是抹勺。
抹勺萬福道:“劉郎君,我家小娘子畫作成了,請你去一趟!”
“稍後就來!”
抹勺再度一個萬福,笑道:“劉郎君,適才七郎君于歸途中被小郎君叫走了,一時半會恐怕回不來……”
嗯?!
劉濃尷尬不已,面色仿若紅玉透染,確是想待陸納回來再去。焉知卻讓人一語道破,最近這兩日皆在刻意的避嫌,看來今日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