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趕緊將手中墨碗遞過去。
劉濃順手接過,目光仍注視著畫作,微笑著徐徐點頭,緩緩的把那墨碗湊到鼻下,正準備喝。
墨璃驚呼:“小郎君,喝不得!”
“嗯?”
劉濃微微怔住,看了看墨璃,再看看綠蘿,見二人皆拼命忍著笑,心中暗自奇怪,突然間覺得鼻下味道有些不對,一低頭,畫墨!
“噗嗤!”
“格格……”
兩個美婢再也忍不住而掩嘴嬌笑,特別是綠蘿,渾身都笑顫了,極盡窈窕媚惑。
劉濃亦覺好笑,幸而尚未入口,不然真與衛協一樣痴了。思及衛協,便想起他與王羲之回贈之禮來,果真特殊。衛協送的尚好,是一幅《春雨潤山圖》,畫風極妙與其昔日相較大有精益;劉濃正是得其畫作激發靈感,再得陸舒窈暗傳筆法,才敢行這幅《夏日桃亭》全景圖。而王羲之所贈果然不出其風範,白母鵝一隻,前來隨從言:王小郎君說白將軍太孤單,名字已取好:白牡丹!
微微一笑,將筆一擱。
來福與嫣醉沿著山梯而來,嫣醉幾度想要越過來福,可是他仗著體格魁梧不讓道,氣得嫣醉嘟著嘴將手中大白魚一揮,想用魚尾巴抽他腦袋。
來福一低頭避過,身形竄得更快,三兩步邁至山顛,揚著手中錦囊,呵呵笑道:“小郎君,錦囊又來了!”
“哦!”
劉濃心中甚奇,自從那日由拳作別後,顧薈蔚的錦囊便再未來過,今日怎地突然來了?伸手取過,抽出一看,隨後淡然而笑,將其揣入懷中。
來福將聲音壓低,再道:“尚有一個!”
“嗯?誰……”
劉濃接過另一枚錦囊以及一封信,陣陣幽香襲來,極是熟悉。並未開啟細看,而是將其好生珍藏在懷中,是陸舒窈的味道,暖暖的,香香的。信則是陸納寄來的,說對竹葉青甚是思念,請務必回贈美酒十壇。
“哈哈!”
劉濃放聲大笑,隨即問道:“陸氏隨從何在?”
來福笑道:“小郎君放心,適才陸氏隨從已將陸郎君所言道出,碎湖已贈酒十壇,裝了滿滿一車呢。不過,咱們吳縣有酒莊,陸郎君為何捨近求遠呢?”
劉濃淡然笑道:“這個,我亦不知!”豈會不知啊,陸納此舉無非掩人耳目爾!
“讓開,該我啦!”
嫣醉只要不在楊少柳身邊,便有些肆無忌憚,揮著白魚將來福逼開,隨後大聲道:“小郎君,我家小娘子說了,主母喜吃魚,拿去,晚上熬湯喝!”
怕是你想吃吧!
劉濃瞅一眼那碩大的鱸魚,見其活蹦亂跳的,想起新鮮的鱸魚確實味美,便笑道:“嗯,來福拿著吧,晚上叫嫣醉一起……”
聞言,嫣醉頓時樂了,兩眼眯成一條縫。
這時,碎湖提著裙襬,輕快的行至山顛,萬福道:“小郎君,有客到,婁縣祖郎君!”
“茂蔭?正待他矣!”
劉濃灑然一笑,揮著寬袖向莊內行去。
……
烏程縣。
烏程縣份屬吳郡,縣城不大,方園十里。縣中只有兩家次等士族,即烏氏、程氏。另有五家庶族寒門,烏程張氏便是其中之一。
正值日中,縣府外老槐樹上蟬鳴不休。
“籲!”
車伕驟然回拉韁繩,青牛吃痛,脖子猛地一歪,原地打得半轉方才頓住。
“混帳!”
車內傳出一聲冷喝。
車伕嚇得渾身一抖,趕緊將簾一挑,低頭道:“府君,適才是牛驚了!”
車中人迎簾而出,約模三十來歲,面目長得普通,眉色松馳隱顯哀意。站在車轅上,抬頭瞅了瞅樹上亂鳴的夏蟬,心中煩燥,說道:“叫人,以竹竿趕之。若趕不盡,責十杖!”
“是,府君!”
車伕偷瞧一眼正揮袖而去的程府君,心中暗暗叫苦:府君啊,你與縣丞張芳暗鬥,與我們何干。我是差役,你讓我趕牛車!趕得不好捱罵倒也罷了,現下又讓我來趕蟬!這夏日裡的蟬,能趕盡麼……
程府君將將踏入縣府,迎面便行來一人,著縣丞打扮,身材挺拔年近四十,面呈黝黑、唇薄眉挑,兩目略略一對,那人立於石階上遙遙揖手,沉聲道:“見過府君,姚氏族田糾紛一案已結,兩廂皆服!”
“哦,皆服?”
“然也!”
縣丞淡然的說著,隨後再度一個揖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