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生活方式了。
在這樣的時候,李鴻章充分展示出他的毅力和韌勁了。李鴻章從曾國藩的身上學得了“挺”的重要。曾國藩對於堅忍不拔最有心得,他曾經寫作了《挺經》一書,總結了自己在劣境中戰勝困難的心得。李鴻章當然是深得曾國藩的“三昧”的。在他看來,作為一個在政治舞臺上亮相的人,“挺”是必須具備的,並且,這樣的“挺”不單單指的是意志,還有處事的方法、處事的原則等等。賢良寺這一段時光,李鴻章正是以自己的堅韌來捱過人生的低谷期。
第十章 夢醒時分(4)
李鴻章蟄居在賢良寺的同時,在京城,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中日馬關條約》激起了中國民間的公憤,由廣東舉人康有為領銜簽字、聯名達1200多參加最高階別考試的儒生,上呈給皇帝一個“萬言書”。雖然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康有為並沒有領導過一次大規模的“公車上書”,所謂的“公車上書”只是康有為自吹自擂的託大之辭。但可以肯定的是,康有為本人給光緒皇帝上了不止一次的奏摺,強烈建議清政府進行改良。康有為還為光緒提出了很多改良的建議,這些建議內容包括:要求廢止和議;首都由北京遷至內地,以便繼續抗戰;實行各項改革以延攬人才,制止腐化;提倡現代學術,建設國家經濟等等。
現在看起來,康有為關於改良順應了民意,但他的很多建議都顯得生吞活剝,在當時,康有為的思想並不成體系。比如說康有為的改良的理論基礎,追溯到後來,竟然是孔子的大同思想;又比如康有為主張立孔教為國教,明顯有著生拉硬拽的痕跡,一個入世的主張哪能成為宗教呢?再就是,康有為主張在國內迅速建立起國會,但對於國會的運轉模式,他並沒有深入的研究……從目前的資料看,我們很難找到康有為思想系統的脈絡,也許最直接的看法是,康有為最中心的思想最接近於社會達爾文主義。從思想和行為方式上來說,康有為做一個破壞者還可以,但要做一個系統的建立者,無論是從認識上還是思想上,他都差很遠。
但當時康有為和他的追隨者的確把局勢弄得風生水起。中國當時的局勢,以及康有為們改良的激情,使得整個社會各方面的勢力都變得蠢蠢欲動。康有為在1895年寫道:“中國在道理、制度和文化上是世界上最高尚的……只因風氣不開,人才缺乏,不得不備受侵略和凌辱……中國危在旦夕……人心惶惶……我們自己如不團結一致……則嗚呼!我們的神聖種族將不可言,全然不可言矣!”康有為的呼籲無疑是極富有蠱惑力的,那時的中國,的確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
變法草率魯莽的開頭,似乎從一開始,就決定了這場政治事件必定演化成一場亂哄哄的鬧劇。情形正如李鴻章們擔心的,數千年的規矩,豈可以說變就變。對於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國,這種大張旗鼓的維新和變革就顯得更加困難。五千年的文明史使得這個國家的文化尤其矜持,它們一直不屑且不善於進行改變。中國文化一直缺乏深入的探索和科學精神,她更習慣的是回首,津津有味地品味著往昔時光,即使是向前,也希望是從過去的歲月中找到一個座標。更何況,改革和推進一直是冒著很大風險的,而中國製度本身的弱點往往容易使一種政策在推進過程中變形扭曲;中國文化思維方式中缺乏理性的習慣,缺乏科學的保障,無疑又使改革的風險增大。在實施過程中,往往由於一廂情願而使得改革扭曲變形,脫離初衷。正是因為如此,中國的每一次激進的改革都顯得步履艱難,阻力繁多,而在實施過程中又容易變形扭曲,背離初衷。結果,在這種情形下的改革有時候反而使得矛盾叢生,進行不下去。不是螺旋上升,反而呈現出螺旋式下降的局面。
這一點,只要將戊戌變法與日本的明治維新稍作比較就可以看出,日本在明治維新前,曾派有一個使團周遊列國,學習達一年之久,而在中國呢?在這樣的變法與改革中,根本就沒有周密性,也缺乏通盤考慮。不僅光緒皇帝一廂情願,而他所“依靠”的幾個干將也高明不了多少,康有為對於西方思想的實質其實也缺乏瞭解,難當大任,按照梁啟超後來的說法,康有為並沒有讀過什麼西方哲人的書籍,只是“暗合”,他的論據之本,還在於《論語》。這樣的情景就相當搞笑了。與此同時,譚嗣同又過於激進,明明是依靠皇帝進行的自身的改造,他卻要“誓殺天下君主,使流血滿地球”,遲早一天,連皇帝的腦袋也是要砍的。這樣幼稚的做法,似乎從一開始,就決定變革矛盾的激化,決定了這一場變革必定會流出殷紅的血。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