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見林大聲手足輕捷,實不像是要效死的樣子,聯想到岳飛之死,心中喟嘆:“老天何其不公,這等秦府家奴,卻得享遐齡,嶽兄弟這等英雄,頂天立地的漢子,為何卻早赴黃泉?”是夜林大聲早早返回,臨行時得韓世忠一句話:“撫軍之事,韓某自當盡力,恐非旬日間可辦,妥當之後,再請林大人著人接收,不送!”
林大聲待車轎遠遠離開後,才恨恨罵道:“韓世忠在臨安多年,還不曉得時勢乎?半個月的路,趕了一個月也罷了,老夫不與你計較也罷了,竟然還要讓老夫等上半個月!”韓世忠待林大聲去得遠了,再看看林大聲禮單,上書:“一萬”!不由得駭然:“怪不得人人都爭這提舉錢糧之職!”自是欣然笑納了。
數日後,前往襄陽撫軍途中,韓世忠見牛皋言笑晏晏,忍不住出聲提醒:“牛兄這般大意,不曉得朝中有人不喜言戰麼?以言獲罪,本朝歷來早有明鑑,嶽兄弟當日如此忠直,風光霽月,便脫不得奸賊之手,牛兄如何還上奏請戰?”
牛皋笑道:“王爺這番話,可憋得狠了,老牛雖愚鈍,還曉得生死,豈會兒戲?到了襄陽,王爺便曉得老牛為何上書!”韓世忠聽了,喟然道:“不瞞牛兄,王德也曾付書至某府上,道是江淮空虛,金人盡起精兵北上,漠北必有變故,若是大宋王師北進中原,誠乃千古一時的恢復之機!只是聖上不思恢復,秦檜老賊弄權,求戰者不為朝中所喜,天下州縣皆屢上祥瑞,只道是天下太平,誰人會有牛兄心思?”
牛皋這才憤然道:“王爺所言,老牛豈會不知?只是年近五旬,每日皆吃撐睡死,空對河北,卻不敢用兵,難道老死牖下,才是道理?嶽帥久泉下寂寞,無人作陪,若是老牛此番得以入風波亭以殉,亦是人生快事!只不過大丈夫不能馬革裹屍,已是憾事,豈可老死於兒女手中?上書之時,老牛家小已經移至襄陽,若聖上許咱用兵便罷,左右不過閤家覆于軍中,若是不肯下旨,說不得,老牛便只好帶著家小廝僕,殺到河北,能殺幾個賊子便殺幾個賊子,也強似至臨安受那一班小人挫辱!”
韓世忠聞言大駭,瞠目以視牛皋:“牛黑子,你瘋了!”
牛皋大笑,再不發一語。
此時的大草原上,嶽雷氣血湧動,殺意鬥漲!
蒙古大軍七千,歷經大半個月,終於從金帳趕到了塔塔爾人的部落,此時北國春寒料峭,但已有草芽生出,冰消雪融,綠意盎然,兩萬餘匹隨軍馬匹長途跋涉下來,都已經掉了不少膘,雖說只是輪換馱人和營帳兵器,仍是需要略加休整,距離塔塔爾人部落還有三日路程時,忽圖刺下令休整。前方早有細作哨探,曉得塔塔爾人已經作好準備迎戰,也不急在這一時,若是勞師而往,只怕接戰不利。
羅彥卻有另一番心思:“嶽爺此子英武非凡,他日必是大宋的無敵勇帥,只是受這般風雪之苦也罷,好歹打熬了筋骨。只是近年來未曾聞說有甚征戰。不曉得臨陣如何。倘若有疏失之處,日後如何好去見楊大哥?且亦無顏
靈前!”
“嶽二爺這番辛苦,與江南滋味大不相同罷?”掀開嶽雷營帳,羅彥大笑入內,帳中正在烤一腿羊肉,香氣撲鼻。
嶽雷經此番行軍,數月不曾安歇。本已累極,但逐日裡喝慣羊奶,嚼慣羊肉,竟然比在潞州時更壯健了許多,聞得羅彥說話,笑道:“這番滋味,不足為外人道,只怕是回了江南。不到半日便被當作金狗打死。冤也無處訴去!”羅彥看看嶽雷一身地汪古部裝束,臉色也由紅曬黑,當真有了些金人模樣。加上滿身羊羶味,若到江南去,只怕著實逃不過宋人拳頭,也是啞然失笑。
“來來來,羅叔叔嚐嚐,小侄對這烤羊,也有三分造詣,不曉得還入得賀蘭可汗法眼麼?”嶽雷笑道削下烤好地肉,連刀遞到羅彥跟前,羅彥接過大嚼後,才道:“三五日間,必要與那塔塔爾人接戰,嶽二爺手中槍必要大發利市,豈不可賀,本可汗不自量力,想要討教一番,不曉得嶽二爺肯賜教麼?”
嶽雷哈哈大笑道:“早是賀蘭可汗不曾放心,怕小侄墜了汪古部威名!不妨不妨,小侄久欲請教蒙古第一神槍,只怕賀蘭可汗不肯賜教,請!”說話間提起鐵槍出得帳來,便去解馬。
二人並騎遠遠離開大軍營地,這才分開左右,相距數十丈,羅彥高聲道:“昔日嶽爺曾教軍中嶽家槍,為叔學得生疏,怕辱沒了岳家槍,賢侄不可留手,讓為叔一窺岳家槍真傳!”
嶽雷將手中鐵槍輕輕垂下,點頭道:“羅叔叔與楊叔叔久經戰陣,只怕嶽楊二家槍法俱得神髓,小侄豈敢小覷,倒要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