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旗未射中,寨中鑼響,箭如雨下,可憐牛爺——小的們不顧生死,卻只搶得牛爺首級回來,屍身已被賊人搶去,求王爺饒了小人狗命,小人深銘五內,沒齒難忘王爺恩典!”
韓世忠見說得痛切,悲牛皋死得壯烈,在席間縱聲大哭,又親自檢視過首級,其時天已發熱,勢不能久留,只得著人將木雕神像取一個來,去了頭部,安牛皋首級上去,再行安葬,襄陽城中,哀聲動地,父老相送者不絕於途。安葬已閉,韓世忠具表於臨安,道是“鄂州都統牛皋,鎮邊多年,有大功於國家,近者不幸為賊所傷,未獲全身而返,寧不痛哉!”表至鄂州時,先過林大聲處用軍中押印,林大聲也不得不擠出數滴老淚,命軍中制了牛皋牌位,率諸將佐羅拜於前,眾人都曉得林大聲要暫領鄂州御前軍,哪個敢違拗他?
書至臨安時,趙構臨表無言,秦檜卻奏道:“牛皋為人魯莽,必是不聽韓王勸阻,擅去與金人為難,方遭此難,若實實地追究起來,其實有罪無功,朝廷不宜旌表,只要那金人無事,不來問罪已是大幸,惟陛下裁之!”
趙構再三思之,也不得不聽了秦檜之計,密不宣示於外,鎮邊統軍大帥身殞,便如此不了了之,無罪無功,實是大宋朝開國以來第一等奇事!
此時,數千裡外,一隊晉商抵達澤州榷場,楊再興出城三十里外相迎,遠遠叫道:“老牛,早是不聽某家之勸,致生此變,夫復何言?!哈哈哈哈!”
二人下馬相擁,牛皋把楊再興之臂道:“大宋神槍,已經成了大宋朝第一商賈,老牛隻怕你顧得了發財,顧不了練兵,是以帶些軍餉來此交納,卻須將河北好兒郎交予老牛教訓,日後北伐時,看何人教出來的兵馬用得!”
楊再興點頭道:“潞州三萬兵馬,正缺你這副都統,換成別個,某家還不放心,只怕你骨頭老朽,不堪大用!”
牛皋愕然,見楊再興面色怪異,半晌才大悟:“好小子,敢消遣牛爺!舉你的鐵槍來,看看能在老牛鐵鐧下走得了幾合!”
二人哈哈大笑中,並騎入了澤州軍營,老牛咋舌道:“老天,楊兄弟,當真有錢人不可小視,這般搞法,當初嶽大哥也玩不起的!”原來營中早列好三萬兵馬,正演陣法,其中過萬騎精銳,盡是按背嵬軍盔甲兵器,看上去還要精銳些,當初岳飛在鄂州時,背嵬軍從未超出過二千人,盔甲卻只得千副,常常上陣時只用得800,哪像眼下這般大手筆?楊再興渾不以為意,淡淡笑道:“不止此處,便是牛兄到了潞州,麾下兵馬也是這等裝束,只是精兵不是用來看地,能不能用得,須仗勤練善用,將帥糊塗時,便時無敵兵馬也自毀了,全無用處,牛兄到此,恰是州軍主心骨,休得辭勞苦!”
牛皋哪裡會辭勞苦!在澤州見高林練了一日陣法,第二日便要趕往州掌軍,楊再興苦苦相勸:“牛黑子直如此不給面子?嫂子賢侄遠來辛苦,便容我這叔叔作個東道,休整幾日再去何妨?”老牛卻不過,只得在營中看著練兵解饞,卻讓家小在澤州府中稍事休息,反正已經到了地頭,再慌也是無用。
但此刻最慌地卻是賀蘭可汗!
“嶽二爺!快快隨我來!”羅彥長槍舉處,架開對面一名塔塔爾人砸過來地長鍾,嶽雷得此一隙,鐵槍破甲直入對方胸口,雙手發力,那屍身左右破開,五臟四處飛出,左近的塔塔爾人駭得魂飛天外,再無人敢來惹這煞神。但羅彥卻順勢以槍柄抵在嶽雷鐵槍中間,將槍勢緩得一緩,嶽雷正要動手反擊,見是羅彥,連忙收手。羅彥見嶽雷光景,已經殺得眼紅了,有些不辯東西,心下一嘆,畢竟戰場經驗不是口中說得,自家練得,而是盡須於戰陣中得來,百戰之後,才會於亂軍之中明辯大勢,不致殺暈了頭,若是楊再興在此,便是千軍萬馬,也可九進九出,不會這般紅了眼、暈了頭!
嶽雷定睛看時,已經率眾殺了個對穿,塔塔爾人兵器衣甲便與金人無異,嶽雷一殺得發了性,直當殺的是金人哪裡停得下手來?但此時逐漸清醒,卻知道該返身殺過去了。羅彥一把勒住嶽雷馬韁,指著南方煙塵起處:“嶽二爺不可莽撞,看那邊,賊人必有強援趕來,不可戀戰!”
當下嶽雷再無不服,隨羅彥率部衝往不亦魯黑汗處,那大汗也才出了陣來,恰要反衝過去,見羅彥衝來,不明所以,勒馬觀看,見遠處煙塵大起,哪裡還不曉得有異,稍一定神,大叫道:“金狗!大隊金狗來援,忽圖刺!快撤!”
話才落音,已經率克烈部兵馬北上,絕塵而去。過得片刻,天地間一道黑線潮湧而來,不下三萬金騎出現在數里之外,地面顫動不已,交兵的雙方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