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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白的。

他眼中已無聲漫上了一層涼薄如霜的清冷,清冷中卻似有幽藍火焰灼灼燃燒,道:“你傷心了一次,便要對人世間的情之一字都失望了麼?”

我不答他,只以手支頤,娓娓道:“王爺有無聽說過《白蛇傳》的故事?相傳古時有白蛇精修煉千年化為人形,只為尋一份人世間最平常的男女夫妻之情。細雨西湖,斷橋相遇,同舟共濟,紙傘定情,白娘子與許仙終於結成姻緣。也不是沒有恩愛過,只是經不起法海輕輕一挑撥,連有了許仙的骨肉許仙亦不願意回頭幫她,還親手喂她喝雄黃酒。難為白蛇為了這樣的男人水漫金山、苦盜靈芝,為他操持家業、生兒育女。只不過因為她是異類,即使待許仙一片真心亦罪不可恕,到底被永鎮雷鋒塔底。”

他看著我微笑,而那笑亦是沒有暖意的,道:“我聽說過,似乎是雷峰塔倒、西湖水乾方能使白娘子逃出生天。”

我冷冷一笑,“哪裡能呢?這不過是後世人給白娘子的一點期許罷了。如今西湖風景如畫,雷峰塔屹立不倒、湖水年年如新,如雙珠輝映,何曾見有誰逃出生天?只可惜了白娘子永居雷峰塔底,苦海無邊,不得超生。許仙卻平平安安活到老死。只怕想也不會想這個曾經為他出生入死、痴心一片的女子!”我抬眸望住他,眼中不自覺已帶上了一抹犀利的怨,那怨似一把青鋒雙刃劍,呼嘯的劍氣刺了他亦刺了我,“怎麼會想呢?在他眼中,她再好也不過是一條企圖來誘惑他謀他身家的蛇精罷了。不知白娘子永困在雷峰塔底的黑暗困頓裡,是否有一絲後悔,後悔當日在斷橋遇見許仙會生出那一縷情心,以至今後受苦至此,永淪絕境。”我硬一硬生氣,終究沒有忍下,直截道:“若我是白娘子,我必定後悔。我情願從來不要遇見他、不要認識他,老死不相往來。”

心中有洶湧的狂潮,一波一波激盪得心頭酸楚難言。那浪潮一卷一卷拍上來,全是粉紅到詭異的顏色,粉紅的杏花花瓣,如詭異的爪印,漫天漫地飛舞開來。密密匝匝的花影之後,卻是他的面目。他的聲音沉沉入耳,第一句話便是:“我是……清河王。”

卻原來,從我們相識的第一句話開始,他便是在騙我的。

酸楚之後只覺得胸口氣悶,直欲嘔吐出來。我幾乎恨自己,為何要記得。

他的眼中有幽然的火簇,透出微藍的光澤來,似是懂得的憐惜,“那麼,你也後悔,那一日他假借我的名義與你相識,是不是?”

我一驚,旋即只作無事,冷冷道:“你怎麼知道?”

他略彈一彈衣襟,道:“他自己說與我聽。”他的神色有難以言說的複雜,“直到我見到你,直到他告訴我你就是他在上林苑杏花樹底下遇見的女子。我才曉得。”他自嘲地一笑,“人世的際遇難以分明,就如明明你的小像在我手中,明明他遇見你時是以我的名義,明明最初……”他眼中的火芒倏地一跳,轉瞬黯淡了下來。“明明最初,你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我。可是最終擁有你的人,卻是他。我與你,彷彿總是有些什麼一直錯過了。”

他眼中分明有些什麼東西,我明明看清了,卻始終不敢深深相信。我心中悸動,卻只維持著以冷漠相對,“你我身在宮中,我只曉得一入宮門深似海,任何事與人都只能錯過。”我緩緩攪動著碗裡的粥,低頭漠然道:“王爺的際遇如何我並不知曉,也不想知曉。而我的際遇,我都情願忘記了,也請王爺不要再提。”

他微微揚起唇角,頗有些心疼,道:“我也情願你永遠忘記了。”

“是”。我昂一昂頭,道:“因為不肯相信了,所以要忘記。也害怕再有其他。”我低微了語氣,黯然道:“《唐書·樂志》中說,‘《子夜歌》者,晉曲也。晉有女子名子夜,造此聲,聲過哀苦。’《子夜歌》雖然讓後人琅琅上口、回味無窮,卻不知當日晉女子夜如何經歷歡喜哀苦、期盼失望,直至對心愛之人絕望到底,才有了這《子夜歌》。若早知有此,子夜必定不肯,不肯受這煎沸苦楚。”我所有悲沉的隱痛,在一瞬間迸發了出來,“情愛辛苦,一路行來總是風雨處多,明媚時少。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也好,免得日後苦痛無盡。”

他默默沉吟,片刻道:“風雨處多,明媚時少。只因這個人不對,不能給你四時明媚,反而為你帶來滿天陰霾。若有人一心一意待你,願給你四時明媚,遮蔽風雨,你也不願意麼?”

我悽楚一笑,坦白胸襟道:“我吃過痛,已經害怕了。”我不敢看他,只低頭道:“還有一首《子夜歌》,王爺可聽過?”

他微微垂眸,只對著那盤玫瑰醬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