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9部分

皇上不高興了——”她艱難地咬著唇,“王爺回去後就一直是不大高興的神氣,我問他,他也不說。”

玉隱如此一說,連玉嬈也生了幾分憂慮,只睜著秋水明眸盈然望著我。

許多真相往往讓人覺得殘忍,何必要一意挑破,我微笑道:“不要多想。王爺救我與潤兒皇上怎會不高興?難道要眼睜睜看我和潤兒慘死嗎?潤兒是皇上的親骨肉呢。”

玉隱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問: “皇上來瞧過了沒有?”

我道: “晌午剛來過;大約政務忙;坐了大半個時辰就走了。”

玉隱微微頷首;道; “皇上這兩天的確忙;聽聞要從掖庭宮女中選取有姿色者賜予赫赫可汗和親。幸好是宮女也罷了;若是以宗室女子和親;只怕又要廷議如沸泐”

我隨口問:”最後挑了誰?”

“宮中梨園琴苑的林氏;年方十八;父母雙忘;長的很有幾分顏色。聽說今晚便要送去行館了。”玉隱微有憐憫之意;”雖說是和親;但這樣的身份地位;又是異族;只怕往後在赫赫舉步維艱。”

“千里琵琶作胡語………”我幽幽一歡;亦覺傷感。

如此又聊了一會兒;天色不早;二人見我只是懨懨的;便也起身離去了。

玉嬈先去側殿看幾個孩子;玉隱足下稍緩;終於又獨自折回我身邊;”長姊這次的事僥倖皇上不追究;但斷斷不能再有下次了。”她沉聲道:”王爺是我的夫君;我實在擔心。”

“你放心;”我神色微慵;清晰道”我也不想與王爺彼此牽累。”

玉隱睫毛微垂;似還有千萬种放心不下;默然片刻;靜靜離去。

是夜;我安坐於小轎之內被送出宮;按照遣嫁和親的宮女裝束;一色的雲霞衫子;翠羅綴銀葉子挽紗長裙;織腰束起;鬢髮長垂。長夜寂寂無聲;偶然聽得遠遠一聲更鼓;更能分明自己此時明顯略快的心跳。

抬轎的內監腳步既快又穩;腳步落地的沙沙聲像極了永巷中嗚咽而過的風。我懵然生了一點點懷戀的心;若我真的失手死於宮外;也許;今夜是我最後一次聽見永巷裡的風聲。漸生的傷感使我忍不住掀起轎連廉,夜色一張巨大的烏色的翼自天際深垂落下,雨邊硃紅宮牆似兩道巨龍夾道蔓延,不見高處天色,紅牆深鎖,宮院重重,當真是如此。比之前次的離宮,這次心中更沒有底,從前,至少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如何走。而今,生死存亡皆是未葡之事,恰如歲風搖擺的寸草,完全身不由己。

彷彿只是一晃眼的時間,小轎已將我送至城門外。夜色如濃黑一般,遠近有無數火把燃出松木的清香,只聽馬匹打著響鼻的砰砰聲,夾者馬鈴叮鐺,赫赫數千人馬竟是鴉雀無聲。林是所乘的絳紫塗金大帳的車便停在身前數十步之搖。摩格見我只身下轎,身後只跟著一個槿汐,只笑了笑,你跟皇帝夫妻一場,他也不來送你一送,真當薄情。

我置之不理,只是扶了槿汐的手上了林氏的大帳車坐穩,方才不急不徐道:千里相送,也終須一別,不必這樣兒女情長。

摩格眼力含了一縷笑意,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

我並不看他,只是隨手整理好衣裙上的流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無話可駁。”

摩格郎然笑道:“是,難得皇帝肯割愛,否則即便本汗大軍壓境,他要不放本汗也未必有別的法子。”

我揚一揚嘴角算是對他的回應;只半合了眼睛養神。他也不多言;隨手落下我身邊一臉怯怯溫順之色的林氏喝道:”自己騎馬!”

林氏也不敢哭;只得自己去了。

一路日夜兼程並無多些休息的時候;我雖在車上免些風沙之苦;然而車馬顛簸;日夜不得安枕;也是十分辛苦;更不用說一眾陪嫁的女子;更是苦不堪言。摩格只是率軍前行;並不與我交談;更不接近我半分;我不時按一按腰間那包薄薄的紙包;不禁大費躊躇。

40、彈著飛鴻勸胡酒

這樣兩日雨夜,直出了雁鳴關與大軍匯合,再又走了百餘里,摩格才下令三軍紮營休息。

清晨時分的大漠有些寒意,我披了件披風在身仍不覺瑟瑟,便與槿汐下車圍著篝火坐下取暖。

大軍在野並無熱飯熱菜,加之又要照顧感染了時疫的軍士,所分的糧食也不多。分到我手中不過是一個幹得發裂的麵餅與半壺馬奶。宮中錦衣玉食習慣了,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

槿汐吸一口氣,將硬如鐵皮的麵餅泡在馬奶中,道:“娘娘湊合著吃吧,否則餓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