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開了一樹又一樹的石榴花;明豔豔的照在薄薄的雲影紗上;彷彿浮著一朵朵殷紅的雲霞。
那鮮豔明亮的紅映著我沉靜如水的面龐;愈加顯得我臉色發青;不忍卒睹。我悠悠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寵妃與臣子有何異;修成玉顏色;賣與帝王家;一併連性命都是皇上的。若他真要我以身事敵;我除了一頭碰死;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槿汐滿面戚色; “一夜夫妻百日恩;奴婢總以為皇上會念些舊情的………。”
我微微一笑;手指按著那雲影紗上豔紅的花影; “槿汐;你一向聰慧;怎麼今日到婆婆媽媽起來了。”
即便她素性剋制;亦難免憤然之色; “大周開國百年;奴婢未曾聽說以帝妃之尊而受此折辱。”
“總有第一個;不是嗎”我握住她的手; “槿汐;我信不過別人;只能你陪我去。”
她手指微涼;鄭重搭在身邊; “自娘娘入宮;奴婢不曾有一日與娘娘分離;娘娘不說;奴婢也會生死相隨。”
我 心口一熱;無論人事如何涼薄顛覆;我總還有槿汐;總還有世事如霜裡給我一息溫暖與安慰的人。”
忽聽得花宜在外頭輕聲道: “娘娘;九王妃和隱妃來了。”
槿汐“咦”了一聲道: “不是說妃嬪宮眷都不得前來柔儀殿探望;以免擾了娘娘嗎?”
我想一想: “總不能連親妹妹都不能來探望吧?反而落人口實;而且我猜必是玉嬈去請求的;否則皇上也難答允。”
槿汐唸了句佛;道: “幸好四小姐是九王妃;否則奴婢真不能不擔心。”
我一笑; “去請進來吧。”
玉隱和玉嬈進來時我已經我在了床上;鬢髮未梳只是蓬著;隨手拿一條珍珠額帕束了,越加顯得病容沉沉。玉嬈一見變了臉色,急道:“我說那日姐姐被嚇到了,果然真的,瞧人都病成這樣了。”
槿汐忙上了茶,問道:“三小姐和老夫人不曾來?”
玉嬈笑道:“娘是最怕入宮的,爹爹也怕她錯了規矩,何況這些年孃的身子一直斷斷續續病著,也不便來見姐姐。三姐是和翁主嫂子陪著孃親呢。”
玉隱在我床邊坐下,仔細看著我的臉,淡淡道:“幸好王爺救得快,否則長姊——”
玉嬈抬首看了她一眼,笑道:“若非二姐的面子,二姐夫也未必肯這樣盡心救姐姐。”
玉隱面色微變,欲言又止,只得微微一笑作數。玉嬈笑道:“二姐,咱們帶來的東西呢,玢兒肯定只顧著和外頭的人閒話了。那枝參可是我挑了好久的呢。”
玉隱起身出去了,玉嬈見無旁人,趁著為我扶正靠枕,俯在我耳邊道:“九郎已經得了訊息,聽說皇上有遣嫁意?”
我瞥她一眼,“六王告訴九王的嗎?玉隱可知道了?”
她搖搖頭,著急追問道:“是不是真的?”她見我默然不答,登時臉色大變,恨恨道:“我早知道他不好,竟不想這樣薄情!”
我微微沉吟,“不得輕舉妄動,失了分寸。”我見她情急,亦是不忍心,“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別急。”
簾影微動,卻見玉隱身形弱弱地進來,她今日穿得簡素,不過一(裳)月牙藍穿花蝶長衣,以杏色垂(絲)緊了,愈加顯得細腰若素。家常彎月髻上髻了一雙碧玉纏絲明珠釵,卻是極名貴的南珠,微有光線處便熠熠生輝。玉嬈一時掩不及焦急神色,玉隱眼尖,淡淡笑道:“果真姐妹情深,長姊一病,四妹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玉嬈忙轉了臉色,笑吟吟道:“自家姐妹,二姐難道不關心姐姐嗎?”
玉隱盈然有笑意,“自然不是,”她剝了一枚葡萄送至我口中,低首閒閒道:聽說長姊病了,王爺原想來和我一起來探望的,結果一早九王府又來請,只好我和四妹一同來了。”
我半倚著身子,有氣無力道:“男女有別,連哥哥和爹爹要來一次都極不容易,何況王爺這個妹夫。”
玉隱“哦”了一聲,唇角才有了一點溫意,“長姊病了難免口中發苦,再吃顆葡萄吧。”
我搖了搖頭,槿汐道:“娘娘受了驚嚇,這幾天什麼也吃不下,夜夜發噩夢,心悸頭痛,奴婢看了都擔心。”
玉隱蹙眉道:“溫太醫來瞧過了沒?”
槿汐道:“貞一夫人產後失調的病一直沒好,皇上請溫太醫好好瞧著。所以這幾日都是旁的太醫來看。”
玉隱眉眼間憂鬱之意更深,輕輕道:“是不是因為前幾天王爺救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