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費力欠身,花燭光焰被歌女翻飛的衣風帶的忽明忽暗,唯覺明豔月光下,她神態安寧而滿足,雙眸盈盈望向玄清。容貌柔美,勝於往昔所見。
玄清輕輕頷首,比之從前又精進了少許。我已叮囑過你,平時多養胎,勿要只惦記著箜篌技藝。
靜嫻有雙頰微紅,妾身知道王爺喜歡聽,練習了幾曲不算費力。她低頭撫了撫高高隆起的腹部,婉約笑道,孩子似乎也喜歡聽呢。
玄清目光柔和看向她的腹部,溫和道,你也累了,坐下歇息吧。
靜嫻溫柔一笑,看向一旁的玉隱道,姐姐讓一讓吧。
玉隱一直握著白璧發怔,驀然警覺自己的位子擋住了靜嫻的路,只得起身相讓。靜妃小心,玉隱的聲音低低無力,旋即被歌舞樂聲淹沒,絲毫不聞。
酒食飽腹,宮人們一一奉上甜點,皆是妃嬪們的素日所愛,貴妃的金絲燕窩,德妃的櫻桃酒釀,雲容的紅棗血燕,我與予涵皆是平素養身所飲的旋覆花湯。
漢張仲景《金匱要略》中記載,“旋覆花湯”是旋覆花,蜜糖,新絳煮成,主治肝臟氣血鬱滯,不唯香味清,亦有所益也。眉莊在世時,溫實初亦常用此湯為她調理身體,德妃一見,不覺輕輕嘆(?實在不認得)道:“一見這湯,不覺想起惠儀貴妃在世時候的情景,淑妃真是有心。”
我輕輕舀動花湯,撫摸著予潤頭頂柔軟的頭髮,“予潤還小些,等他長大我也會叮囑他,多吃些生母喜愛的東西。”我停一停笑道:“姐姐不習慣這個味道,否則吃慣了,養身是極好的。”
德妃輕笑,“溫太醫的醫術咱們難道還信不過嘛?”
我正要飲下,忽見予涵躲在盤龍金柱後頭不肯出來,連忙招手喚他,“涵兒,怎麼躲在那裡?”
平娘急的鼻尖沁出汗來,苦笑道:“殿下調皮,不肯喝湯呢。”
予涵從柱子後面探出半個頭出,吐著舌頭道:“兒臣不喝,那湯喝絮了,兒臣不喜歡。”
平娘哄著道“殿下快喝吧,涼了喝傷胃呢。”
予涵一徑搖著頭不肯,在柱子後繞幾圈,平娘急得手忙腳亂,一疊聲地喚著“小祖宗。”予涵淘氣,予潤看得歡喜,也瞪大了烏溜的眼珠目不轉睛,嘴裡“咯咯”直笑,妃嬪亦看得有趣,唯獨一直坐在春嬪一語不發的榮嬪亦和予潤一般目不轉睛,面色青白如她身上一襲青色綴石榴紅芍藥暗紋宮裝。
予涵一徑調皮,殿內溫暖,不覺額頭沁出晶亮汗珠。靜嫻遙遙向他招手笑,“嬸母餵你可好。”
予涵今日最喜歡靜嫻,一下飛撲到她身邊,嚷著道:“我要嬸母喂,我要嬸母喂。”
靜嫻握著絹子輕柔為予涵拭去汗珠,一壁柔聲叮屬道:“跑那麼快摔著了你可怎麼辦?你坐嬸母旁邊吧。”
予涵極聽話,忙端端正正坐好了,牽住了靜嫻了裙笑容滿面看著她。靜嫻從平娘手中接過青花白玉盞,用赤金小勺舀起微微金黃的湯汁,輕輕吹了又吹,她神色柔和,似還有些不放心的樣子,舀了一勺含在口中試著,覺得不甚滿意,又舀起一勺細細吹了才喂到予涵唇旁。“涵兒,可以喝了。”她含笑說出,話未完,她眉心一蹙,似是極痛楚的樣子,唇角一徑流下了暗紅色的血沫,一滴滴融進她茜素紅的宮裝之中,轉瞬不見。
予涵嚇得面無人色,一把抓住她的手愣愣大哭,“嬸母!嬸母!你怎麼樣啦?:
靜嫻說不出話來,口中一品一口嘔出血沫來,面孔蒼白而僵直,身子軟軟地向玄清懷中倒去,手中的白玉盞倏然滑落。玄清尚不知發生何事,急得面色鐵青,一把抱住靜嫻,喝問
20、千里佳期難再同
太醫諸位原是守在殿外的,聽得動靜飛身便趕進來,玄清來不及將靜嫻送往安靜的地方,只好暫時安置在重華殿後殿。事出突然,一應嬪妃宮人都被我要求留在重華殿中不許亂動,為避嫌疑,我與貴妃留在重華殿中照應事宜,德妃入內看顧靜嫻。
玄凌面色陰沉不定坐在御座之上,嬪妃們面面相覷,更是不動也不敢動。原本歌舞繁華的在殿中暫能鴉雀無聲,直如死寂一般陰沉。
衛臨轉身出來,面色憂懼,回稟道:“回稟皇上,靜紀是因為服食含有鶴頂紅劇毒的食物才會毒發驚動胎氣而胎氣破了羊水見紅,幸好她食入不多,諸位太醫一齊救治,尚有力氣產子。”
“鶴頂紅!”玄凌神色一變,厲聲問道:“宮宴之上何來鶴頂紅?”
話音剛落,己有內監取過銀針探試靜嫻方才所食的種種食物。銀針依舊雪亮,可見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