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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品必須冷藏。工人們繫著油布圍裙、腳穿膠靴在幹活。他們中間站著一箇中等身材的男人,頭髮花白,蓄著山羊鬍子。此人就是這個充斥魚腥味地區的第一號人物,商業鉅子。他擁有一家進出口公司和以經營魚菜為主的為數眾多的餐廳。這個無所不為的大亨名叫格拉夫,是個不可侵犯的權威人物。誰膽敢忤逆他,必自取滅亡。他猶如一種隱性的威脅懸浮在空中,就是說,誰要做人,就得對他低眉順眼。黑暗的倉庫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它設在這幢龐大的建築物裡,樓房是磚結構,已經有些風化,像是為永恆設計的。大亨那四周全是玻璃的辦公室也設在樓上。他在此運籌帷幄,指揮他的王國:眾多的酒吧、餐廳和妓院。他的“愛神中心”與“色子魯迪”的房子後院毗鄰。

羅伯特的童年如何?窗前、窗內到處是妓女。她們在生意清淡之時,尤其在月末,就給羅伯特這個流鼻涕的髒小孩“啟蒙”:“你還是Chu女嗎?老實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看得出他每夜都幹。所以,他也就不會做家庭作業,而且手無縛雞之力!”她們開心,尖叫,小羅伯特則像一個被逮住的罪犯,臉紅到耳朵根,啞然無語,渾身不自在。

凡是遇到問題的人都去找格拉夫。他好像無處不在,但又不大招眼。他是監護人呀,就這麼個理兒。“色子魯迪”十分清楚,錢,他不能撈得太多,賭博必須常常讓格拉夫小贏,以照顧其情緒,這是立足於聖保利的最大保障。不遵守這一條,就得馬上退出比賽,有幾個人已被永遠剝奪了參與賭博的權利。

老克朗佐夫就這樣免遭滅頂之災,從未沉淪過,也就這樣悄然步入了老境。在綠絨氈賭桌旁,在那些吊燈拉得很低、空氣裡充斥香菸氣味的昏暗後房裡,克朗佐夫曾一再受到滅頂之災的威脅。

有時,羅伯特晚間坐在大學生宿舍那拉低的檯燈下,煞費苦心地攻讀,也會想起媽媽。媽媽現在怎麼樣了?他需要媽媽的時候,媽媽卻不在,正如爸爸一樣。他惟一記得起來的是媽媽吻他的情景,她那柔似絲綢的髮辮把他的臉刺得癢癢的。父親和母親是在滑雪時相識的,媽媽後來隨丈夫遷居聖保利。她在這個城區大概從來沒有感到過快活,人們說她始終是個外鄉人,沒有融入這個社會。有一天,當小羅伯特放學回家時,媽媽已經離家出走了。沒有留下書信和問候,帶走的也只是幾件衣服和首飾。銀質大鏡框內樂融融的全家福照片再也看不到了。她的香水在各個房間內還擺放了兩天,這就是一切。父親再也不談媽媽,對媽媽諱莫如深。

羅伯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潛心鑽研起功課來。他永遠也不想回聖保利了,此外就是隨遇而安,當然也期待著實現自己的夢想。

鯊魚時代(一)

晚上,人們在特奧吐佩遊藝俱樂部的綠色氈絨上擲色子。魯迪·克朗佐夫最後只擲了個四點,真該死。他下的賭注是三萬五千馬克,後來又翻倍。可是在關鍵性的一輪中,他只擲了個四點!土耳其人梅默特卻擲了個五點。魯迪要是擲個六點該多好啊。

魯迪脫掉茄克衫,把衣袖卷得老高,渾身大汗淋漓,用花圍巾擦額頭。他流淚了。昏暗的地下室,氣氛殘酷。

梅默特以憐憫的心態打量著魯迪,一面收色子。在低懸的燈光裡,梅默特小指上那質地純潔的寶石熠熠生輝。

“先生①,魯迪先生運氣不好。”

①原文為法文。

他在德國雖然生活了二十多個春秋,說出的德語仍然差勁兒。但他卻是個機巧的賭徒。人們私下傳說,他是為格拉夫效命的,可詳情誰都說不清楚。

賭桌邊的第三者——白面板、淡黃頭髮的男子——沉默,發愣。魯迪·克朗佐夫不認識他,此前從未見過面;這個陌生人問是否可以參賭,魯迪同意了。陌生人開始時贏了,稍後又輸掉了所贏的錢,在關鍵性的一輪中則放棄了參賭。

魯迪站起來,十分疲憊。土耳其人對其仰視,愕然:“怎麼,不想再贏回來了?”

魯迪搖頭。“今天夠了!”他咕噥道。

梅默特將賭債相加:“七萬。你,現在付?”

魯迪·克朗佐夫轉身朝大門走去,說:“下星期。”

淡黃頭髮的陌生人飛快地朝土耳其人丟眼色。梅默特從抽屜裡拿出發票本,說:“行。你得籤個字!”

魯迪慢慢地轉過身來,土耳其人舉手,以示安撫:“別誤會,魯迪先生。這是規矩呀。”

魯迪·克朗佐夫把身子沉重地支在賭桌上,呆視著土耳其人的臉:“錢少不了你的,梅默特。魯迪·克朗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