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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不知道我的生身母親在哪裡,似乎她的命運和其他人相比更好一些,姐妹們告訴我,我的母親在我記事之前就被某個男人買走了。她為什麼要把我丟在這個半是劇場半是妓院的地方呢?她為什麼不將我——她的女兒從這裡帶走?從小我便因此記恨母親,可當我被這個臉上有著紅痣的男人用十五貫錢買走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母親選擇放棄她的女兒毅然決然地離開這個地方。在這個偶爾流動終於被坊主固定在泉州港碼頭南方一處宅院的小團體裡,有的人是被賣到這裡的貧苦女孩子,有的是這些貧苦女孩子生下的女孩子,她們被從小教授各種技藝:雜劇,宮調,還有取悅男人。很多姐妹因為自己的技藝而在這座城中出名,她們被大宋或阿拉伯的富商買走並在庭院裡度過花草似的餘生。還有些女孩子沒有歌唱的天賦,於是她們就和無法繼續登臺的前輩們成為了後面一件件閣樓中的男人獵物。母親是恐懼的,她恐懼自己也將成為第二種女孩中的一個,但她使我,萬劫不復,或者說,柳暗花明。
他,陳五來到這裡時,我正在第一次登臺。在此之前我被強迫記熟了一個喜劇故事,我扮演一個眼病病人,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半月扮演靠騙錢而生的賣眼藥的書生。我們在這些前來取樂的男人面前表演著卑躬屈膝的風情。班主說,今天前來的船政司的客人很重要,他本不想讓我們這些小女孩上場。但前來詢問的大人點名要幾個小女孩表演。“你們才有這樣好的機會,不準演砸。”而這個男人呢?他是一群準時來到這裡消遣的官吏中的一人,和那些換下了官服與差役服的同事們不同的是,他的臉上沒有官吏的驕橫或泉州港人的機敏。他僅僅是一個有點卑躬屈膝的男人,他問候他的同事,並不在乎他們對他惡意善意的玩笑。他在他們中雖然很平和,但是毫無特色。除了臉上的一顆碩大無比的紅痣。那顆紅痣就像在一片荒地上突兀的山丘,或者是過元宵節時果子上的一抹紅。為什麼那一刻,我看著他並不年輕的臉龐,如此好笑?
可以這樣說嗎?我把這場本來滑稽的演出變得更為失敗了,我唱錯了開場的念詞,我做錯了熟悉的動作,我將半月的畫滿眼睛的賣藥衫鉤破了洞,我把人們都帶笑了,但是他們笑的不是戲,而是我。因為我眼光流轉在這個男人臉上的紅痣,就想到丘陵和果子。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掛在他帶著討好笑容的臉上如此滑稽。這使我最後甚至笑到直不起腰來。在一片尷尬中,班主衝上臺將我強拖下去,在木板牆的陰影下面用竹板狠狠地打我的臉,打我的手,在他們笑聲中我流下淚來,淚是透明的,在紅腫的臉上犁出傷痕。
“這個小娘子對你有意思啊!”啪啪聲中我聽到一個聲音不無惡意地對他說。
吳如功:紅痣(2)
“看這個樣子,這個小娘子是沒辦法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陳五,快點把她買下來吧,你不是剛缺個填房嗎?快點去英雄救美啊!”另一個聲音這樣喊道。
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因為在班主的竹板被打斷的時候,我就已經昏過去了,也許是在那一刻,他們完成了關於我的交易,也許,那個夜晚並不存在,因為在我清醒之後,沒有人會記得昨晚巡夜士兵的腳步聲,我已經從轎內被扶下,在海濤聲後成為了良人。
我只記得昏迷中依稀的一個數字:十五貫錢。
他用十五貫錢買來了我的命,我被十五貫錢買來了靈魂。
月色秋涼,三年時光。
我並不幸福,這個男人是一個好人,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好丈夫,他並不接受來自南洋和本地商人的賄賂,他也不去勒索珍貴的貨物,可為什麼他要對我如此敬畏呢?我只是一個比他小了一旬的女孩子,我是她死去妻子的替代品,但是我的美貌並不值得他像呵護一件琉璃器似的不敢接近。我需要的,是一個像父親的男人嗎?還是一個像丈夫一樣的男人?我在話本師父嘴裡聽過舉案齊眉,但現在的這個男人不僅僅在外面認真並拘謹,三年來他像只刺蝟,生怕刺傷我的過去,在勾欄的過去。我在他的同僚們驚訝的目光中長大成可人的女子,他們也許有人還記得那個混亂的夜晚,有些人忘記了,看到我卻又忍不住再記起來。這是一場我已經習慣的宿命,我已被習慣提起。在習慣了之後我看到他的紅痣再也笑不起來,那個長在額頭上的拇指大小的痣讓我想到被麻線串起來的十五貫錢,這就是我的價值。
對不起,我厭惡這種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