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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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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企業界人士卻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破產是機械廠最好的選擇。當時這個廠已病入膏肓,且後來又是黃大宏那麼個人當廠長,還有什麼希望?還有一點是心照不宣的:機械廠走下坡路時,各大國有銀行嗅到了危險,就相繼開始只收不貸。當時機械廠還是上河屈指可數的大企業,也是上河長久以來的形象企業,它若倒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那時袁之剛則剛剛提拔為主管工業的常務副市長,且進了常委班子,急著要弄出點成績。袁之剛合計,外資引不進來,娛樂業剛剛經過嚴打,不如眼光向內,苦練內功,著力搞好本地企業,把本地企業做大做強了,也是了不起的政績。經過考察,選定機械廠作為切入點,把黃大宏從市經委調來當廠長,希望一舉盤活存量資產,以點帶面,全面搞活本地企業。但銀行停貸,卻蠻傷腦筋。各大國有銀行是屬中央垂直管理的,地方無法插進手去,罵了幾次,行長們只不做聲,袁之剛無法,就把眼光轉到了才成立不久的上河市商業銀行身上。那時也不叫商業銀行,叫上河市城市信用社,是由上河市財政局投資控股的。市長下了命令,城信社敢不放貸款?現在機械廠的一億七千萬貸款中,城信社就佔了一億三千萬。更要命的是,其餘各家銀行的貸款都有抵押,現已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財產保全。城信社的貸款除了一張借據,什麼手續也沒得,即便現在破產,按照清償順序,城信社的貸款事實上已經懸空。城信社有多大實力,敢承擔如此鉅額的壞賬?城信社的貸款加上財政週轉金、欠繳稅款達到一億七千萬,而上河市的財政也就是個吃飯財政,哪有能力彌補如此鉅額的窟窿?自停產後,機械廠的職工時不時三五成群到市政府上訪,搞得市裡一班人聽到機械廠的訊息就神經緊張。現在破產,肯定會引起大規模群訪事件,不但影響社會穩定,只怕也會影響一些人的仕途。有鑑於此,市裡益發不敢輕易決斷,弄到現在勢成騎虎,左右為難。

上河圖 請叫葉展(2)

據說有一次,袁之剛越想越窩火,把黃大宏叫去臭罵了一頓,罵著罵著,卻見黃大宏肉在那裡,閉目端坐如彌勒佛。袁之剛一時氣憤,口不擇言:“黃大宏,我日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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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黃大宏睜開眼睛,不慌不忙答:“我媽早死了,你日不著!”

但民間卻有很多不同版本的演義。影響最大也最為民間認可的一個版本說,這黃大宏是袁之剛的一個拐把子親戚。有他撐腰,黃大宏自然膽大包天,貪的錢連他自己也數不清。就有人上訪、舉報,但黃大宏巋然不動,毫髮無損,倒是舉報者的下場都不妙,最慘的莫名其妙被關了幾個月,出來後口齒木訥,目光溫順如羊,再也不敢亂說亂動了。

這幾天有訊息流傳,說李東生主張長痛不如短痛,讓機械廠依法破產,在常委會上被袁之剛含蓄地批評了一頓。有人就說,李東生都進常委了,政治上怎麼還不成熟?

也有訊息說,袁之剛在非正式場合也批評馬千里了,說上發廠有錢到上海搞專案,設研發中心,有錢和德國人搞合作,就沒錢兼併機械廠了?機械廠才多大一個攤子,上發廠就吞不下了?是不是故意給市裡難堪?

丁鳳鳴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傳言。有時傳言非常準確,或者說傳言就是正確訊息公開的前奏。上河有一些手眼通天的狠人,當晚常委會的內容,至遲第二天清早他就曉得了。但他並沒過分上心,沒上心的原因是他正上心兩件事:一是馬千里交給他的材料。這幾天的空餘時間全部用來查詢資料,追蹤行業發展最新動態。材料準備得足,寫得也頗為順手。二是那筆機床生意。那日在馬千里辦公室摁掉的電話,是一個配套廠的廠長打來的。丁鳳鳴偷偷陪他看了那臺機床,廠長當即表示有興趣,目前正和胡老七砍價。丁鳳鳴心裡不免竊喜,這筆生意一旦成功,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不是個小數目。他決定,這事暫且不告訴小玉,等拿到了提成,再給她一個驚喜。

有一件事小玉沒和丁鳳鳴講。本來是要講的,一時忘記了也就沒講,後來事情的發展讓小玉反而不好講了。小玉本來是個直爽性子,心裡憋不住事,這事就讓她很難受。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那日天氣溫暖如春,市場裡沒什麼顧客,生意清淡,手癢的攤主們便支起桌子,吆喝著要搓幾盤。小玉偶爾也打牌,卻不屑和市場裡的一干人賭。這些人牌德不好,贏了得意洋洋,輸了就發虛火。有時看牌的多嘴多舌或打合手牌,往往就引發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