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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在也老了吧。他派人尋找英二,可任他手可通天,在茫茫人海中卻尋不到一個人。他想知道不二死前到底說了些什麼?他想知道不二有沒有惦著他?他想知道不二為何會失約?他還沒有為他畫一幅畫呢,怎麼就死了呢?

他忽然莫名惶恐起來,每一天時間的流逝都讓他無端的恐懼,他甚至記不清不二的音容相貌了。不二這些年從未入過他的夢,他卻時常夢見過他,斷斷續續的出現曲曲折折的山徑、風吹過的竹林、露溼的花木、甚至是臨水而建的竹屋或是一石几,一盤殘局,那素淨的手執子而落,可他就是看不到人。越是看不到,他越想見,哪怕只是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也好。可,終於,還是沒能見著,就象他從來沒有夢見過大名的荼靡一般,開的時候,整個春城雲霞蓊蔚,彷彿太陽不落山般。他們當初就是在荼靡開盡的時候相遇的。

手冢大病了一場,他終於意識到不二是不會見他了。渾渾噩噩中,他反覆叫著不二,顛三倒四的說著胡話。他說:“不二,你怎麼不來看我?”

“不二,你怎麼不讓我看看你?”

“不二,你答應我的,你怎麼忘了?”

……

“不二,你怎麼那麼絕情?”

“不二,不二……”

一向沈默寡言的手冢在夢中似把一生的話都說完般,不停的說,最後,顛來倒去,反反覆覆念著元和三年,荼靡花開。

不二,我最歡喜的事是遇到你,你是不是也忘了這句話了。他想,緩緩流下兩行淚。不二已走了三十三年。

不二的墓地已成為當朝文人墨客的朝聖之地,手冢卻是從未去過,他害怕見到冰冷冷的墓碑,更沒有勇氣去見證他的死亡。記憶中那個華若春松,芝蘭玉樹的少年怎能棲息在那片黑暗陰冷之地呢?可是,這一次,病還未愈他便急著起程去大名,只帶了個貼身侍從。他的精神異常亢奮,從京城到大名千里迢迢,竟然絲毫不覺得累。待到了大名反躊躇起來,在一個雨天,撐著把四十八股紫竹傘緩緩行到墓地。

墓地在向陽處,地勢開闊,植著一片茂茂的竹林,細細潤潤的雨打著竹葉,風慢慢從遠處吹來,竹葉窸窸簌簌的叫喚,彷彿從遙遠的召喚般。他慢慢走近墓碑,傘墜落於地,他在溼濘的泥地裡跪下,抱著墓碑,慢慢的蜷起身子,佝僂著背。

“我來看你了,不二!”他潸然淚下,若不是自知大限將至,他可能仍然沒有勇氣來看他。

後半旬,手冢薨,享年六十三歲,留下遺囑葬大名,卻不想天子隆恩,令陪葬帝陵,其一生最後的遺願竟不得滿足。

“不二!”手冢喃喃的叫道,當初,縱使相思入骨,卻也不無怨懟,怨他推開自己的手,把無邊的寂寞與思念留給自己;後又怨他無情,這般決絕撒手而去,縱叫他念到斷腸,恨到斷腸,相思成灰也無處可訴。

可是,如今方知道他原是有情的。他從不曾失約過,他為他做畫,他為他附身畫中成畫魂,他為他……

他的情原比他濃得多也深得多,情到濃時情轉薄。

不二……

清冷的目光投過來,手冢的心劇烈跳動起來,迎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露出焦灼、急切、貪戀等等情緒。

隔著清冷的月光,趟過三百二十九年的時光,他們終於遙遙相望,目光交接,彷彿牽起遺失在紅塵中的悠長歲月,荼靡花大片大片的綻放,妖嬈如斯。

手冢想起曾經趟過的忘川岸邊的蔓珠沙華,那個時候也是開得如此熱烈豔麗。

死亡;重生;等待;輪迴,原來冥冥之中,已有安排。

………完結…

☆、番外:前世今生

一.忘川

“我昔東海上,勞山餐紫霞。親見安期公,食棗大如瓜。

中年謁漢主,不愜還歸家。朱顏謝春輝,白髮見生涯。

所期就金液,飛步登雲車。願隨夫子天壇上,閒與仙人掃落花。”

嶗山素有海上第一名山之稱,山海相連,山光海色。古人有語嶗山乃:神仙之宅,靈異之府。

“嶗山是我的家。”手冢對不二道,彼時,他們正坐在太清宮看月出。太清宮的月出極是漂亮,月出海上,水託玉輪,冰魄光寒,碎金浮玉,光溶溶,水瀲灩,水月一色,天地同輝,便是手冢這種不解風情的人亦見之難忘。

不二在他手中凝成形,慢慢的抽長變大,變成與生時一般無二,輕飄飄立在他掌上,衣袂掠風。月光投在他身上,絲絲縷縷浮在他的眉眼髮梢。那輕蹙淺笑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