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手冢伸手撫上畫像,他現在知道了,他的前幾世真的寂寞如雪,因為沒有不二。而那一世,離開不二後,他亦從未開顏過,開始是不二推開他的,後來,是他自己越走越遠,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英二呆呆看著他,忽然怔怔流下淚來。這個人固然可惡、可恨、可惱,可是,公子,公子他至死都惦記著他啊。
十五月圓夜,正是一月中陰氣至盛的時刻。
英二早趨散了院中服侍的下人,關閉院門,空出院中大片空地。手冢擺壇佈陣,畫懸陣中。
滿月的光輝照下來,卻怎麼也透不過那陣中。英二、大石在旁緊張的看著,手冢靜坐如禪。
月冉冉升空,月光如練肆意鋪瀉,照著院中花木扶疏,纖毫畢現,唯有手冢坐處周圍仍然一片黑暗。慢慢的,似有微風從那黑暗處襲來,細看,方磚地上倒映著樹影,卻是樹靜風止。
可,確實有風。
手冢的衣袂徐徐飄揚起來,陣中的畫像似也緩緩的起伏著,連他布的陣亦在微微晃動。
不,那不是風。
隨著那絲絲的波動,月光竟也慢慢滲進陣中,一縷,一縷,七束月光彷彿按照固定的路線行走般,徐徐緩緩漫進陣中,蔓延至畫像處,忽地停止不前。彷彿月光真的長了腳,欲行又止,在畫像周身徘徊不已。
英二睜大眼驚奇的看著,卻不敢出聲,只死死掐著大石的胳膊,這是什麼情景?若非大石從中協調,他絕不會讓手冢留下,更不會讓他見到公子面。可是,大石說公子靈體被符鎮壓幾百年,若再不挽救,只怕要魂飛魄散,所以,才勉強讓這個礙眼的道士留下。
“不管怎麼說,他今生是修道之人,與公子再無牽絆。”他想。
“北斗七星!”大石忽然低聲叫起來。
英二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那七束月光正是按著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而成,只是……轉念間卻又有變故,那七道光慢慢的融成一個八卦,源源不斷的行向畫像中,他們甚至可以看見月光蜿蜒地上的行跡。然而,那副畫像就象是陷入沈眠般,毫無動靜,彷彿一口深井,月光照不見底,只是一片黑暗。
手冢的鼻尖慢慢滲出汗珠,他的身影也籠罩在一片黑暗中,衣無風自動。忽然,他身前插著的劍發出一聲輕吟,微微顫抖起來。他扣指在鋒面上一彈,喝道:“去!”劍光頓時大作如旭日耀空,一聲長吟掠空而起,竟是在空中行一個八卦的軌跡再跟那七道光芒接合。剎那間,龍吟鳳嘯,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如同日月齊輝。強烈的光芒照得英二二人下意識的閉上眼,耳邊有風吹過,隱隱約約聽得環佩叮噹聲,彷彿是散落在遙遠地方的樂章,風把它們帶到耳邊。
兩人慢慢睜開眼,眼前亮如白晝,陣中卻已不見畫像,只有一團白光,柔和的明亮的卻也清冷的,彷彿月亮落入陣中了般。那把劍直直豎立在半空,月亮正正照在劍的上方,一時分不清劍上的是月光還是劍光。光如練如匹從天空一直垂到地上。那團白光便慢慢沿著這道光束上升,再慢慢泛開,絲絲縷縷,如同花開花捲般,化成飛揚的發,化成飛揚的衣袂。有人順著那如練如匹的光束冉冉而下,衣發飄飄恍如飛仙。
“公子!”英二失聲叫道。
那人的臉便慢慢在光暈中顯現出來,皎皎如月,溫潤如玉,不是不二還是誰?他閉著眼,風曳著他的衣帶,衣裾飄飄。
手冢見狀,咬破手指,默唸咒語,指尖一彈,一滴血珠隔空飛去,正正彈在不二眉心,頓時紅光繚繞。待紅光過去,不二眉心已多一粒硃砂,他緩緩睜開眼,冰藍的眸中溢滿了月光似要流淌出來。
“公子!”英二大叫著衝過去卻被大石一把拽住。
“不二!”手冢屏息看著被光羽籠罩中的人,那眉,那眼,在心中漸次清晰起來,這一世明明是初見,卻熟悉的彷彿已在心中描摩過千萬次。
“不二!”他心情激盪,正要長身而起卻一個踉蹌,懸於空的寶劍錚錚而鳴,他吐出一口血,忙雙手畫結,卻怎麼也按捺不住心中狂潮湧來的思緒。過往的種種如揭開封印般洶湧而來。
那一世,他位極人臣,尊貴無比,可如不二所言,不二之後,他再也沒有遇到一個叫他手冢的人。晚年,寂寞的他終於想起在宦海中幾經沈浮而失意歸去的幸村,幾經週轉,卻得知他已過世。過世前的幾年結廬大名山,陪伴著不二的墳冢度過。他與不二之間曾經的見證人也終於敵不過時間而去了。
他想起不二身邊有個紅髮書僮甚是靈俏可愛,他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