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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部分

行的家數。這裡卻不同,它筆勢夭矯,如珠走盤,有自然流轉之致。“蕭蕭”、“淅淅”兩個象聲詞,在這裡是互文,兼言風雨。並著“一岸蒲”三字以寫風,蓋風不可見,借蒲葉的搖動有聲而始見,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絕句講究出神奇於百鍊,起別趣於寸心,要能曲折迴環,窮極變化。這首詩的頭兩句在外圍刷色,展示出一幅風雨悽其的畫面,下一步該如何發展、深入、掀起感情的漩渦呢?詩人把目光轉向了飛落寒汀的鴻雁,三、四兩句以虛間實,故設一問,陡然地翻起波瀾,可謂筆力奇橫,妙到毫顛。從構思方面說,它意味著:第一,沿著飛鴻的來路,人們的思想從眼前的實景延伸到遙遠的天邊,擴充套件了詩的畫面;第二,問及禽鳥,痴作一喻,顯見出旅程的孤獨與岑寂來;第三,寄情歸雁,反襯出詩人有家歸不得的流離之苦。這些意蘊沒有直接說出,而是寓情於景,令人於恬吟密詠中體味而得。有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妙趣。第三句轉折得好,第四句就如順水下船一樣,自然湊泊,有著無限的風致。

“杜陵”,在長安西南,詩人朝夕難忘的老家—樊川,就在那裡。“來時還下杜陵無?”輕聲一問,就把作者對故鄉、對親人的懷念,就把他宦途的棖觸、羈旅的愁思,宛轉深致地表現出來了。

“樊南別有清秋思,不為斜陽不為蟬。”透過景物的描寫,蘊藉而含蓄地抒寫懷抱,表現情思,這是杜牧絕句的擅勝之處。徐獻忠雲:“牧之詩含思悲悽,流情感慨,抑揚頓挫之節,尤其所長。”(《唐音癸籤》卷八引)持較本詩,可謂刌度皆合了。

(周篤文)

題桃花夫人廟

題桃花夫人廟

杜牧

細腰宮裡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

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

晚唐人好為詠史絕句,卻不易作好。清人吳喬在《國爐詩話》中提出詠史詩兩條標準,一是思想內容要“出己意”,一是藝術表現要“用意隱然”—有含蓄的詩味。他舉為範例的作品之一是杜牧的“息媯詩”,就是這首《題桃花夫人廟》。

息媯是春秋時息君夫人(息,古國名,相當於今河南息縣西南),故稱息夫人,又稱桃花夫人。據《左傳》載,因蔡哀侯向楚王稱讚了息夫人的美貌,導致楚滅息。息夫人被擄進楚宮,後來生二子,即堵敖與成王。但她始終不說話。楚王追問其故,她答道:“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弗能死,其又奚言?”息夫人的不幸遭際及她無言的抗議,在舊時一向被傳為美談,唐時還有祭祀她的“桃花夫人廟”。

“細腰宮裡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這一聯用詩歌形象概括了息夫人的故事。這裡沒有敘述,事件是透過描繪的語言和具體意象表現的。“細腰宮”即楚宮,它是根據“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傳說翻造的,也就間接指刺了楚王的荒淫。這比直言楚宮自多一層含意。息夫人的不幸遭遇,根源也正繫於楚王的荒淫,這裡,敘事隱含造語之中。在這“楚王葬盡滿城嬌”的“細腰宮”內,桃花又開了。“桃新”意味著春來,挑起下文“幾度春”三字:時光多麼容易流逝,然而時光又是多麼難捱啊。“桃生露井上”本屬成言(《宋書。樂志》),而“露桃”卻翻出新的意象,似暗喻“看花滿眼淚”的桃花夫人的嬌面(比較“梨花一枝春帶雨”)。“無言”是本事中主要情節,古語又有“桃李無言”,這是另一層雙關。“無言”加上“脈脈(含情)”,形象生動,表達出夫人的故國故君之思及失身的悲痛。而在無可告訴的深宮,可憐只有“無言”的桃花作她苦衷的見證了。兩句中,桃花與桃花夫人,景與情,難解難分,水乳交融,意境優美,詩味雋永。

詩人似乎要對息夫人一掬同情之淚了。及至第三句突然轉折,由脈脈含情的描述轉為冷冷一問時,讀者才知道那不過是欲抑先揚罷了。“至竟(到底)息亡緣底事?”息亡不正為夫人的顏色嗎?她的忍辱苟活,縱然無言,又豈能無咎無愧?這一問是對息夫人內心創傷的深刻揭示。這一點在息夫人對楚王問中原有所表現,卻一向未被人注意。

末句從對面著墨,引出另一個女子來。那就是晉代豪富石崇家的樂妓綠珠(“金谷”即石家名園)。權貴孫秀因向石崇求綠珠不得,矯詔收崇下獄。石崇臨捕時對綠珠嘆道:“我今為爾得罪。”綠珠含淚回答:“當效死於君前。”遂墜樓而死。其事與息媯頗類,但綠珠對權勢的反抗是那樣剛烈,相形之下息夫人只見懦弱了。這裡既無對綠珠的一字讚語,也無對息媯的一字貶詞,只是深情一嘆:“可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