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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部分

是從對面落墨。引古自喻與對面落墨同時運用,都使詩情曲折生動有味。經此二句頓宕,再繼續寫主人致詞,詩情就更為搖曳多姿了。

“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到“直犯龍顏請恩澤”是第二層,為主人致酒之詞。“吾聞”二字領起,是對話的標誌;同時透過換韻,與上段劃分開來。這幾句主人的開導寫得很有意味,他抓住上進心切的少年心理,甚至似乎看穿詩人引古自傷的心事,有針對性地講了另一位古人一度受厄但終於否極泰來的奇遇:唐初名臣馬周,年輕時受地方官吏侮辱,在去長安途中投宿新豐,逆旅主人待他比商販還不如。其處境狼狽豈不比主父偃更甚?為了強調這一點,詩中用了“天荒地老無人識”的生奇誇張造語,那種抱荊山之玉而“無人識”的悲苦,以“天荒地老”四字來表達,可謂無理而極能盡情。馬週一度困厄如此,以後卻時來運轉,因替他寄寓的主人、中郎將常何代筆寫條陳,太宗大悅,予以破格提拔。“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即言其事。主人的話到此為止,只稱引古事,不加任何發揮。但這番語言很富於啟發性。他說馬周只憑“兩行書”即得皇帝賞識,言外之意似是:政治出路不特一途,囊錐終有出頭之日,科場受阻豈足悲觀!事實上馬周只是為太宗偶然發現,這裡卻說成“直犯龍顏請恩澤”,主動自薦,似乎又慫恿少年要敢於進取,創造成功的條件。這四句真是以古事對古事,話中有話,極盡循循善誘之意。

“我有迷魂招不得”至篇終為第三層,直抒胸臆作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主人的開導使“我”這個“有迷魂招不得”者,茅塞頓開。作者運用擅長的象徵手法,以“雄(又鳥)一聲天下白”寫主人的開導生出奇效,使自己心胸豁然開朗。這“雄(又鳥)一聲”是一鳴驚人,“天下白”的景象是多麼光明璀璨!這一景象激起了詩人的豪情,於是末二句寫道:少年正該壯志凌雲,怎能一蹶不振!老是唉聲嘆氣,那是誰也不會來憐惜你的。“誰念幽寒坐嗚呃”,“幽寒坐嗚呃”五字,語亦獨造,形象地畫出詩人自己“咽咽學楚吟,病骨傷幽素”(《傷心行》)的苦態。“誰念”句,同時也就是一種對舊我的批判。末二句音情激越,頗具興發感動的力量,使全詩具有積極的思想色彩。

《致酒行》以抒情為主,卻運用主客對白的方式,不作平直敘寫。詩中涉及兩個古人故事,卻分屬賓主,《李長吉歌詩匯解》引毛稚黃說:“主父、馬周作兩層敘,本俱引證,更作賓主詳略,誰謂長吉不深於長篇之法耶?”這篇的妙處,還在於它有情節性,饒有興味。另外,詩在鑄詞造句、闢境創調上往往避熟就生,如“零落棲遲”、“天荒地老”、“幽寒坐嗚呃”尤其是“雄(又鳥)一聲”句等等,或語新,或意新,或境奇,都對錶達詩情起到積極作用,堪稱李長吉式的錦心繡口。

(周嘯天)

長歌續短歌

長歌續短歌

李賀

長歌破衣襟,短歌斷白髮。

秦王不可見,旦夕成內熱。

渴飲壺中酒,飢拔隴頭粟。

淒涼四月闌,千里一時綠。

夜峰何離離,明月落石底。

徘徊沿石尋,照出高峰外。

不得與之遊,歌成鬢先改。

詩題《長歌續短歌》是從古樂府《長歌行》、《短歌行》化出的。關於“長歌”、“短歌”的命意有兩種說法:一是“言人壽命長短,各有定分,不可妄求”;一是“歌聲有長短,非言壽命也”。從傳留下來的歌詞看,長歌或短歌都是悲歌,用以抒發哀婉悽傷的感情。

開頭二句緊扣詩題,有愁苦萬分,悲歌不已的意思。“破”“斷”二字,用得很奇特,但細細想來,也都入情入理。古人有“長歌當哭”的話,長歌當哭,淚灑胸懷,久而久之,那衣襟自然會破爛。杜甫有“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春望》)的詩句,人到煩惱之至,無計可施的時候,常常會下意識地搔爬頭皮,白髮越搔越稀。這首詩的“斷”可能就是由杜詩的“短”生髮出來的。

三、四句寫進見“秦王”的願望不能實現,因而內心更加鬱悶,象是烈火中燒,熾熱難熬。“秦王”當指唐憲宗。王琦說:“時天子居秦地,故以秦王為喻。”(《李長吉歌詩匯解》)李賀在世時,憲宗還能有所作為,曾採取削藩措施,重整朝政,史家有“中興”之譽。李賀對這樣的君主是寄託希望的。他在考進士受到排擠打擊之後,幻想自己能象馬周受知於唐太宗那樣,直接去見皇帝,以實現他的政治理想。

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