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看著照片,但是很不可思議地並沒有對那個男人產生絲毫嫉妒的心理,即使是類似的感覺也未曾有。
我只認為這是一種確實存在的狀況而已,對我而言那已經是一個屬於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世界裡所發生的片段情景了。我既然已經喪失了這對雙胞胎,無論再如何努力、如何思念她們,都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
唯一讓我感到不滿的是那個男人滿臉不悅的神情,他應該是沒有不高興的理由啊。你擁有雙胞胎,而我沒有;我失去了雙胞胎,而你尚未失去。或許有一天你會失去她們,但是,你根本就不會認為這種事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許你現在感到很混亂,每一個人都常常會有混亂的感覺;但是,你現在所體會到的混亂並不是致命性的那種混亂,這一點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然而,不管我現在想什麼,都無法讓他知道。因為他們活在一個離我非常遠的時代、非常遠的世界裡。他們彷佛像一塊浮游的大陸,朝一個我一無所知的黑暗宇宙緩緩地前進。
(4)
到了五點,渡邊升還沒有回來,我就將必須聯絡的事項寫在一張紙條上,放在他的桌上。
這時候隔壁牙科的櫃檯小姐又走了過來,問我可不可以借用洗手間。
“請便,要借什麼都請你自己動手。”
“我們那邊洗手間的電燈壞掉了。”
她說著就提著化妝箱進洗手間,在鏡子前用梳子梳頭,又擦上口紅。因為洗手間的門一直是開著的,於是我就坐在桌子的一角,一直眺望著她的背影。
脫下白色制服之後,更顯出她那雙腿的美麗,短短的水藍色羊毛窄裙下露出一雙勻稱的腿。
“你在看什麼呢?”
她一邊用紙巾整理著口紅,一邊看著鏡子問。
“腳。”我說。
“好看麼?”
“不難看。”
我老實地回答。
她粲然一笑,將口紅收進袋子裡,走出洗手間,將門關上。然後在白色的襯衫上披一件淡藍色的圍巾。圍巾看起來像雲柔般輕盈。
我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又盯著她凝視了許久。
“還在看嗎?或者你心裹在想些什麼呢?”她問。
“我在想這條圍巾真不錯!”我說。
“是的!很貴呢!”她說。
“不過我買的時候並沒有那麼貴,因為我以前是在精品店當售貨員,所以可以用員工價來買。”
“為什麼會辭掉精品店的工作,而到牙科來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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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太低,而且常常會看漂亮的衣服就忍不住想買,花錢花得太兇了,所以我想到牙科上班情形會比較好些。雖然待遇也不高,但是至少看牙齒是不用錢的。”
“原來如此。”我說。
“不過,我覺得你的穿著品味不壞喔!”她說。
“我?”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說。
我從來不浪費精神在每天早上出門前選擇合適的衣服,大學時代買的灰色棉質長褲、三個月沒洗的藍色球鞋,再加上白色馬球衫和綠色上衣,這些就是我全部的裝配。馬球襯衫雖然是新的,但是因為我的手經常插在口袋上,結果就使得上衣變形了。
“我覺得糟糕透了!”
“但是,和你非常吻合。”
“只是吻合而已,稱不上有什麼品味吧!”
我笑著說。
“如果買一件新的上衣,會不會使你改掉將手插在口袋裡的毛病?那應該也算是一種毛病吧!總而言之,那樣常常會把上衣弄得變形了。”
“早就變形了!”我說。
“如果你下班了的話,我們一起走到車站去搭車好嗎?”
“好啊!”她說。
“你不會取笑我嗎?”
“我想應該是不會的。”
“我們家裡養了一隻山羊。”她說。
“山羊?”
我再一次驚訝地反問她。
“你不知道山羊是什麼嗎?”
“知道啊!”
“因為那是一隻非常聰明的山羊,我們全家人都很疼愛它。”
“山羊的叫聲!”
我附和地說。
“而且我在六姊妹中排行老六,叫什麼名字大家都覺得無所謂。”
我點點頭。
“不過很好記吧!山羊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