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被勻稱溫情的皮肉包圍。她的中指落在了我的手心裡,像一個站立著的人一樣。中指輕輕動了動,是很輕的那種動作,撓了撓我的手心。我相信在一個燈光迷離的酒吧裡,這樣的動作,可以稱為曖昧。恩不停地用她的手指撓著我的手心,恩說,是不是你喜歡上我了。
我又開始想,我是喜歡上恩了嗎。我不知道有沒有喜歡上她,但是對她有著好感與好奇,卻是真實的。我不太能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我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恩的百利甜來了,所以恩停止了用長長的中指撓我手心的動作,端過了服務生送來的百利甜。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沒有說話,我們的目光四處亂拋,看著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偶爾,我們的目光會撞在一起,這時候我們就相互地笑一笑。酒吧是一個可以令人發呆的地方,我們是兩條在酒吧裡發呆的魚。在恩沒有打破沉默以前,我們是兩條絕望的魚。
恩終於打破了沉默。在她說話以前,她的手指頭再一次落在我的手心裡,輕輕地撓著,好象她有了某種癖好似的。我的手心慢慢合起來,像一朵花的閉合。我終於握住了恩的中指,像是包容了恩一樣。恩抬起目光時,我突然感到了她目光裡的內容發生了變化。她輕聲說,你信嗎,我以前做過模特。
恩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開始想象恩走進酒吧時的款款步子。這樣的步子,不是每個人都能走得出來的。如果酒吧是水,那麼女人就是一條條流進水裡的魚,而恩不是簡單的魚,她和那些女人不同,她是風情萬種的魚。我想著恩走在T型臺上的樣子,想著恩在眾人視線裡來回走動的樣子。恩的個子高挑,但是她沒有高到能做一個優秀模特的程度,所以,她一定不是一個好模特。我說,恩,你不是好模特,但是你比好模特更美。恩笑了,說是的,我不是一個好模特,每次比賽我都第一輪淘汰。名模對於我來說,永遠只是一個肥皂泡。我不做模特,已經有好幾年了。恩的聲音很好,不是那種清脆的女聲,相反卻有著一定的純厚和溫情。
我們的杯子,在這個時候同時舉了起來,相互觸碰了一下。音樂幾乎在我們碰杯的同時響起,一個安靜的盲女孩,坐在了鋼琴前,臉上掛著淡而憂傷的笑容。音樂流瀉著,像一些流動的水,或綢緞,或陽光,或鮮花開放的過程。恩看了看盲女孩,輕聲說,這個彈琴的盲女,其實比我要簡單和快樂得多。有時候我們要得太多,所以才會身心俱疲。小門,你也許不會相信,我曾經做過三陪,在愛琴海。
我沒有打斷恩的話,恩以為我會有所表達,但是我沒有說話。我的身子斜過來了,坐在椅子上,像要昏昏沉沉睡去的樣子。恩知道我沒有睡去,所以恩接上了先前的話題,恩說小門你知道嗎,那段日子,男朋友離我而去。其實男朋友的離棄,在這個情感多變的時代,是太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卻傷心欲絕,相信那時候我的心和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那段日子,我的模特生涯出頭無望,我的生計也陷入了困頓。這個時候我才想,我原來是脆弱的,也許所有女人都脆弱,在她想要靠一靠男人肩膀的時候,卻找不到那副寬厚的肩膀。所以我才會買醉,不是想醉,是不知不覺就醉了。我天天泡在酒吧裡,陪客人喝酒,穿著黑色的露肩裝,披散著頭髮,有那種情慾的味道。在三陪的過程裡,我頻頻使用著女人獨有的眼神和肢體語言,令一個個男人都感到心裡爬著一條蟲,令一個個男人都躁動不安。我陪著男人上床,看男人在床上的猴急樣子,看男人在床上的醜態,心裡都會笑出淚花來。只是,我自己又是一個什麼東西,如果男人在我心目裡是一種醜態,那麼我在男人心目裡又是什麼,一個把自己身上的肉和內心的靈魂同時出賣的女人。
恩抿了一口酒,咂了咂舌頭,很天真地笑了一下。我突然被她這種突然之間的天真所打動,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個呵護她的人,她會是一頭溫情的小鹿。也許在很多的十字路口,另一個人的推一把和拉一把,會讓你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路。比如恩。恩的中指仍然在我掌心裡,恩的中指像是從我掌心裡長出來的一棵小樹。恩的手指又動了動,她輕輕笑著,側著臉眼看我,說,你怎麼看我。
我說你是一個好女人,在我心裡是的。恩又笑了笑。恩說我迷亂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只知道自己成天泡在酒裡,成開泡在男人的笑聲和手掌裡,黑色的衣裙,那肩上的吊帶無數次地滑落。身體無數地呈現在陌生男人的面前。有許多時候,會在陌生男人的身子底下淚流滿面,這樣的時候,往往會令男人掃興,會匆匆地付錢,讓我趕緊走開。我知道這是我的不對,我沒有提供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