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內的審閱室中一片忙碌,閱卷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所有卷宗閱批完畢,四到四百名的名次也排好,只剩下前三甲未有結果,這需由禮部侍郎周廣義拿主意。
此時禮部尚書諸葛天南也在。
諸葛天南六十多歲,比周廣義年輕一些,但各司其職,在官職面前,年紀算不了什麼資歷,所以周廣義對諸葛天南很恭敬也很敬畏。這次會考,皇帝欽定周廣義為主考官,諸葛天南雖是他的頂頭上司,但也不能把手伸到會考上面,因為會考滋事體大,乃是三年一次選拔人才的大事,深受皇帝重視,誰都不敢在這事上捋龍鬚。這次他冒險來審閱室,都犯了很大的忌諱。
不過諸葛天南的孫子也參加了這次會考,更不巧的,他孫子在這次會考上很失利。不,不能說失利,是從來沒好過,他孫兒被寵愛的不學無術,在國子學內就是個小惡霸,遛馬鬥狗、調.戲婦女倒是非常在行,而且留戀煙花之地,絕對是個紈絝。讓他高中?呵呵,開什麼玩笑。
但可憐天下父母心,更何況是他諸葛家唯一的血脈,將來諸葛家能否繼續門楣光耀,還要看靠他。雖然說科舉不是為官的唯一途徑,可以舉薦為官,可以憑門蔭得官,憑諸葛天南的身份,為他孫兒求得一官半職再容易不過了,但是那樣缺少了資質,能當官,但當不了大官,也就是發展很困難。當今陛下英明神武,用賢為官,當朝哪個五品以上的大官不是他親自挑選?沒有資質,根本混不到上層。
他孫兒什麼料,他比誰都清楚,雖然恨鐵不成鋼,爛泥扶不上牆,但也沒有辦法,所以他拉下臉,偷偷來到了這裡。
看到諸葛天南來了,周廣義一愣,隨後明白了。兩個人只是幾句問候話,並未說其他,但之間的暗語便表達的清楚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用演聊齋了。
周廣義很猶豫。
一邊是自己的良心,一邊是自己的上司,如何決定很困難。
諸葛天南也看出了周廣義的為難,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孫兒能進前二十,這樣能參加殿試,為自己鍍鍍金。
“廣義啊,這次會考辛苦了,下次上朝,本官定要稟明皇上,為你請功。過幾天就是殿試了,這期間你再辛苦辛苦。”諸葛天南笑眯眯說道。
周廣義一愣,捋鬍鬚的手一頓。
為你請功,其實就是說,你幫我,我會記下份情,以後有事我會幫忙。至於殿試,那寓意更明瞭,我不要什麼前三甲,只要前二十就行。
想明白這些,周廣義一咬牙,笑道:“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曾經立志清廉身,奈何官場不由人,他周廣義也被薰染成了俗人啊。
諸葛天南笑著離開,而周廣義有些頹廢,倚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桌面上擺著的三個考卷,同時暗暗嘆道:“幸好,前三甲是真材實料啊……”
…….
終於,放榜的時間到了。無數考試朝貢院走去,準備在貢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當然,很多自負的人根本就不去,他們再等報信的人親自上門。
前二十名的貢士都由貢院內報錄人專門敲鑼打鼓全城通報,這是一份大榮耀,讓全城百姓皆知你是人才,你是科舉的勝利者。
郭風烈早早的起床,洗漱乾淨後,換上了唯一一件上等衣料製作的袍衫,又梳理了頭髮,帶上了巾子,然後下樓在大廳內等候。此時大廳內,像郭風烈這樣的讀書人有很多,都安靜的坐著,彼此不說話,但卻一個比一個緊張。
張浩然呢?這傢伙還在樓上熟睡。
昨晚李三果那小朋友又偷跑了出來,而且竟然知道張浩然的住所,找到了這裡,還真是神通廣大。兩個人無事,自然便是喝酒。這次是張浩然請,去的是隔壁街的小酒館。兩個人邊聊邊喝,一直到凌晨。最後李三果被暗中保護的護衛弄走,而他也搖晃著回了客棧,至今酒未醒。
估計此時也就張浩然這樣沒心沒肺的人能睡著了。
日上枝頭,午時剛到。
貢榜一揭,貢院門前一片騷動,看榜的考生有悲有喜,二十多歲的青年捶胸頓足,揚言三年後再戰天下。有的而立之年男子欣喜若狂狂魔亂舞,終於出頭了。有得不惑老者昏迷倒地,滿是傷口的心又被刺出一個個傷疤……
與此同時,貢院內的報信人,也拿著名次公文,敲鑼打鼓而出。
“恭喜山東臨淄縣考生鍾大奎高中會考大舉二十名!”
“恭喜山東臨淄縣考生鍾大奎高中會考大舉二十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