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人分得清。
冰雪已經開始融化,寒春料峭,啟明星發出凜冽尖銳的光芒。
馬車軲轆壓進緩凍的泥土裡,發出沉悶的聲響。
車廂裡,只有阿蠻一個人睡得著,連極樂這個沒心沒肺的孩子,也疲倦地睜著大大的眼睛。
也許,阿蠻也並不是睡著了,他只是保持一個物件應有的安靜罷了。
把承歡的束縛解開,將其中一根嵌入鎖骨血肉的鐵鏈抽出來後,才發現鐵鏈上面竟然有細小的倒刺,血,汩汩而出,連著殘破的皮肉。
他也沒有吭聲,只是將蒼白的唇咬破,指甲自虐似的嵌入手心,沒有人會習慣痛苦,就算每天遭受如此的待遇,他還是會痛。
還有一根嵌在另一邊,看著承歡像下雨一樣淌著血汗,我閉上眼,手指顫抖,真的,下不去手。
藍若溪說:“我來。”
他總是這樣,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替我解決一個又一個難題。
可這一次,讓我來。
“承歡,痛就咬我的手臂,不要咬自己。”想起自己曾經在他的肩膀留下牙印,我學著他的口氣,強自笑著說,“你也送我個禮物好了。”
那時,他笑著摸著被我咬出血印的肩膀,他像個孩子一樣撒嬌:“這個痕跡,就當做你送我的禮物,好不好?好不好?”
那笑容,到底揉進了多少苦澀?
他能得到的,就只是我憤憤然惡狠狠的一口嗎?
我那時,居然看不出來……
我把自己的左掌放在他口中,“就咬在這兒,我喜歡的。不許咬自己那麼小氣哦!”
承歡抽動著唇角,似乎在笑,卻很難辨認,嘴角掛著紅色中泛著青綠的血沫,像一隻揹負詛咒疲憊不堪的吸血鬼。
“開始了。”我說。
他點點頭,微笑著。
“啊!”像是被聲帶刀切斷了一樣,戛然而止。
溫熱的血液濺了我一臉,視野裡只有承歡失去意識的模樣。
我他媽的是蠢材嗎?!他答應了我不會咬自己,可他又怎麼忍心傷害我?!我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折磨他?!
忍著本能不去咬緊牙關,就無法抑制那痛苦的呻吟,可也僅僅只有一聲,像懸崖勒馬般急促而尖銳。
他張著唇含著我的手掌,猙獰著不去咬牙的模樣,扭曲極了,震懾著我無法呼吸,只能愣愣看著他。
他的眼睛總是溼漉漉的,他的眼周灑滿淡淡的粉,像是經常哭泣,像是喜歡流淚。
可是沒有,他是個不會流淚的人。
他從來,就沒有眼淚。
歡,強顏歡笑的歡……
重重跌落到車廂底部,承歡一動不動,身下慢慢溢位深色的血液……負荷太多痛苦的身體,早就承受不住了。
“極樂,止血。”我的聲音居然沒有顫抖。
早就忘了痛哭流涕應該是什麼模樣,早就沒有了女孩嬌弱可愛的大驚小怪。
我成熟了嗎?收集著愛我男人們的眼淚、血液、靈魂甚至是生命的我,終於成熟了嗎?
胸口掛著的血玉又開始灼熱起來,上一次,掛在懸崖時,藍若溪的血流過我身體,這血玉,也是這樣灼人的。
它在提醒我,這個人的血,是有用的。
藍若溪的極寒之血,承歡的呢?碧色的毒血嗎?
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為什麼偏偏要收集血液?血月族,真是一個殘忍的部落,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殘忍。
給承歡止了血,極樂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承歡的口中,他說,也許這樣會好得快一些。
只能抓緊時間,因為天快亮了。
追兵也許很快就回到,承歡還要吸嗅碧辰香浮,他現在再也承受不起毒癮的折磨,那會要了他的命。
回想起來,自己總是在逃,真的累了。
“極樂,告訴我,這塊血玉,要怎樣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拿出依然發著熱的血玉,承歡的血吸引著它,不斷髮出瑩瑩的紅光,像一隻貪婪嗜血的眼睛。
有機會軟弱,就不要堅強,因為堅強的人,都是可悲的。
我是有意的,手指一鬆,血玉啪地掉落於那灘血液中,極快速地,像是飢渴的海綿,血玉饕餮而食,腥紅中透著碧色的血水不斷減少,直至消失……
用承歡的血,來增加自己的功力……我覺得自己的心,在漸漸扭曲……
不要再偽裝善良了!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