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頭嚇得不輕,捧起一桶髒衣服,不理睬我,滿臉的細汗和眼淚也不擦,飛快地跑出去。我的身體抽空般地無力癱坐在地上,再也無法承受任何關於塔塔的言語,生平第一次感到,與別人分享關於她的記憶,竟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我掏出床底的行李箱,翻出衣服中夾藏的大頭貼。這張照片多美啊,你那麼鮮活地站在照片的左邊,扎著高高的馬尾,歪著頭,一隻手臂舉過頭頂,這樣一來,就變成一顆心的一半。只是,照片另一邊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迎合你。
一直以來,你都在等我麼?你說:“我在玫瑰路花園的大頭貼機等你,你要準時來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一天,我沒有赴約?這兩年,我問了一千次一萬次,為什麼。其實,我早就不恨了啊!塔塔,對不起,如果那一天,我去和你一起照大頭貼,一起逛街,聽你訴說傷心的事,看著你哭,借給你肩膀……如果我那麼做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過,是不是就會勇敢地活下去?我後悔了,可一切還會重來嗎?如果能夠重新來過,我該怎麼樣才能找到你呢?
Chapter 3 (3)
“你敢睡那張床?”我轉頭,薛貝貝不知何時倚在門口,似笑非笑。我居然陷在悲傷中失聲了,徒留兩片乾巴巴的嘴唇上下蠕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幹嘛?見鬼似的……”她尖尖的聲音能刺碎一百個氣球,“嘿!你不是怕我吧?”
我慌張地藏起塔塔的照片,說:“你、來幹什麼?你忘了我說過……”
她發出碎玻璃似的笑,“見一次滅一次嘛。裝什麼呀,我也經常對別人這樣說啊。你睡的那張床,死過人。這是我們聖高眾所周之的秘密。”
我站起身,排山倒海的恨意呼嘯而來,“滾出去!”
“你不怕嗎?可能是個染血白衣的女厲鬼。”
我一步一步逼近她,“你是不是也想告訴我,那個自殺女生的故事?”
“故事?她能有啥故事?生得賤格,死得卑劣,所有當了第三者的女人,故事和結局都是差不多的。沒啥好下場,所以沒啥可講的。”
我的肩膀定在門框的稜角上,只有這略微的疼痛感才會讓我清醒,才不至於衝過去撕開那張不斷翕張的嘴。
“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想辦理轉宿舍手續,我可以幫你給歐陽主任求個情。”她詭秘地湊近我的耳朵,“其實主任也挺在意這事,當時她負責整頓墜樓事件現場,據說也天天做噩夢,所以她會理解你的……”
我的瞳孔在憤怒中不斷放大,耳朵在嘈雜中逐漸耳鳴,徒留眼前一張越來越扭曲的薛貝貝的臉,翕張的兩片薄唇,以及她如毒汁般的言語一滴一滴地侵蝕我的心臟。
我該怎麼辦?薛貝貝離我只有半厘米的距離,難道我要衝過去掐死她,在她瀕死的瞬間告訴她,我就是那個厲鬼的親妹妹?還是歇斯底里毫無證據地指證,她就是兩年來在聖高不斷散佈謠言的守不住男人的怨婦?不能,都不能,我只是無能為力地站在那兒,任憑她一件一件扒光塔塔的衣服將她一絲不掛地吊在城樓上任人唾罵。她突然嘻嘻笑,“晚上一起去玩吧?!”
我低吼:“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出去!”
“哎,別這樣,都說春秋的黎離是個傳奇人物,我一直都想找機會結識一下,怎麼今天見了面,居然連個笑臉都討不來?”
“笑臉?你想討個笑臉?恐怕你討不起。”
“就是去喝酒而已,我請客。”她一直在笑。笑容,戰爭的武器。我居然想起早上黎峻無意中的一句話,難道是上帝透過黎峻的口,傳達給我的。
Chapter 3 (4)
“喝酒是吧?沒問題啊——”我的聲音悠遠,悠遠到一個遙遠的不為人知的地方,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藍眼睛女生,一雙染血的白色翅膀,一具瓷白如船骨般令人望而卻步的無暇身體。我的眼睛潮溼得看不清眼前的敵人,我說:“要不要帶家屬炫一下啊?”
“Bingo!這是規矩。”她掩飾不住驕傲的眼神,“我們都帶男朋友!”
“你家男人很拿得出手?”我雙手合十,讚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
“晚上八點,玫瑰大道。”
“玫瑰大道?哪家?”我猶豫,玫瑰大道80%的娛樂場所幾乎都有黎峻入股。
前幾天商業週刊還報道:作為玫瑰大道的首席股東,除了餐飲飯店,七家慢搖也是黎峻名下的產業,其中以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