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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量鼓勵我說:“辛苦啦,下次努力!我的車停的遠,先走啦!”

我送黎峻到樓下,他離開之後天忽然陰下來。我傻杵在空蕩蕩的籃球場,突然有一種黎明前黑暗的感覺洶湧而來。

每當我站在空曠而杳無人跡的地方,就會感覺有巨大的恐懼感慢慢地侵蝕著我,我憎恨爬山,憎恨站在高處眺望遠方,憎恨站在荒無人煙的田野上,因為我害怕渺茫,害怕不知所措,害怕突然不知道自己如此疲憊究竟在爭取什麼。

白翼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我,我將手心扣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耳畔的聲音那麼深情:“每次見你,都如同一次重生。分開,就死亡。”

頸項間熟悉的唇息讓我心安,突如其來的溫暖溼了我的眼。

我們躲在籃球場附近的小樹林裡接吻。他的唇冰冷而絕望,一襲黑衣散發著漫無邊際的神秘。然後他一個人走了,我們的約會不到十分鐘,我坐在健身器材的蹺蹺板上,偷偷地笑了。

連眼淚都笑了,還有什麼值得悲傷?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靜靜地守護我,不離不棄。

傍晚時分的天空是血淋淋的紅。我在聖高大門口遇見了聶冰灰,我們面對面停下腳步,彼此凝視五秒,然後,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彷彿電影裡的慢鏡頭,在冬日微醺的霧光中,擦身而過,倔強得誰都不肯回頭。

很長一段時間我失去了方向,痴痴地站在大門口眯著眼睛仰望夕陽,突然手腕上的煙疤劇烈地疼痛了一下,流了一滴粉色的渾濁液體。

我瘋狂地跑到馬路盡頭的石頭記,沒怎麼挑選就買了一隻黑瑪瑙鐲子。表質被精心打磨了稜角,夕陽下反射著剔透的光澤。二百多塊錢,冰冷的觸感,帶在手腕上恰恰遮住了煙疤以及熱辣的疼痛。

我已經戒菸了,我想,只要這個煙疤不癒合,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疤痕究竟為什麼存在。它是當我被愛情矇住雙眼決定尋求愚蠢的幸福時,上帝對我的懲罰。

Chapter 4 (2)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黃豆般的雨點敲在玻璃上,發出持續而清脆的噼啪聲,我蜷縮在床上繼續翻閱那本昆德拉的書,然後,我接到了白翼的電話,他說:“黎離,下樓。我在聖高門口等你。”

我瘋狂地跑出聖高,看見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但白翼卻不在車裡,他站在一家雜誌店的屋簷下面,低頭垂眸,孤身一人佇立在黑暗之中,手指夾著一支溼了半截的555。

我幾乎是衝到他懷裡的,雨傘兜著冷風脫了手被風颳得老遠,我把頭埋在他溼淋淋的消瘦的胸膛上,小聲說:“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出人意料呢?”

他的臉色很蒼白,頭髮沒有像以前那麼精心打理,黑眼圈和眼袋非常明顯,薄薄的黑色皮衣讓他在黑夜裡顯得更加的消瘦了。我抬起手摸了摸他尖下巴上稀稀落落的鬍渣子,有一些哀怨地打量他。

“以前說的那些,還算麼?”他用力地按住我的後腦,將我的臉按在他的胸膛,不讓我看他的樣子,他說:“這樣的我,你還會愛麼?”

白翼的沉吟那麼悽寂,從何時開始,面對他,我已不需要去思考。我憂傷地說:“謝謝你還記得我愛著你。”

“我也不想記得。”他的渾身都在顫抖,流露的痛苦令人心生同情,“可是,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這些,該怎麼樣像以前那樣生活,你告訴我,該怎麼遺忘?”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白翼,我怎麼會教你遺忘呢?我只會讓你刻苦銘心。”我把潮溼的臉貼在他的左側胸腔,再次為他下了叫做“永不相忘”的蠱,彷彿白色教堂的宣誓陳述,我說:“請你一定要記得,白翼是黎離這輩子第一個鎖定目標去愛,並且發誓一定要彼此相愛的男人,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這是一個事實。”

我眼中的白翼,已變成一個在堅強與脆弱之間掙扎的男人,再也不是那個高貴冷傲的黑天鵝。他的身體時不時地散發出的灰暗與絕望的薄荷香,讓我的心臟鈍重地疼了一下。

那是一種熟知而可怖的孤獨氣味,越接近它,越讓我看清塔塔死去的事實,而疼痛的一瞬間,我膽怯了,我說:“白翼,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你了,你會好好地活下去麼?”

他深深地凝視我,然後淡淡地笑了。那個笑容難以琢磨,他沒有回答我。

我們乘上計程車。一路上我沒有問他去哪裡。直到那個巨大而奢華的招牌停在眼底,開啟車門,我才知道原來是白金漢。迎賓小姐對白翼說:“剛才是你接的電話嗎?她被炒了,但是賴在這裡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