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就也天天對他們講那些話。一班男子們也天天有人來與黃通理談論,人多口雜,不去記他。只有些人論:黃通理治家不嚴,任聽妻子裝妖作怪,弄出些新鮮事來。或又說:“不是黃通理不好,都是他要修什麼房子,亂動了土,拆了木頭,衝撞了太歲,所以惹出些狐鬼,附著他夫妻,顛顛倒倒,弄些笑話。這還不打緊,若是傳到官府耳朵裡,說是女扮男裝,照起律例來,一定要拿辦的。他們左鄰右舍,當是好玩意兒,不去規勸些,趕緊叫他斂跡,等到拿起來,就是一個扶同隱匿的罪名,干連互坐,可不冤枉殺了!”街談巷議,這麼三長兩短的起先當作奇聞,後來都當作一件大事,奔走相告。黃通理曉得辯駁不清,就囑咐黃繡球:“且在家內多看看書,多養養知識,暫時不要出頭露面,與人家談說。慢慢的走下來,遇著一兩個閨房同志,或是我遇著了一兩個同志人,再看事行事,推廣開來,就不至大驚小怪的了。”
如此歇了好幾日,黃繡球與黃通理事過境遷,已不在心上,黃通理將黃繡球的夢,推詳了,已解說與他聽過,說:“這是法國的羅蘭夫人,在一百數十年前時候。”黃繡球問:“她說的姓,明明是三個字的非立般,並不姓羅。又說是白家的人。”黃通理道:“她二十五歲上嫁了一個姓福拉底,名字叫羅蘭的,後人都稱她為羅蘭夫人。至於那白家兩個字,這是句寓意的話。當今地球上的人,共分五種,五種有五種的面色:一種黃,一種白,那三種是稜色、黑色、紅色。這五種是通行之稱,其實不過是黃白兩種為大族。凡外國人,如英、法、美、德、俄羅斯,以及荷蘭、瑞典、義大利、西班牙各國,都是白種。像我們村上的人,都是黃種。白種的人,在歐羅巴洲;黃種的人,在亞細亞洲,這是有書可以考求的,且不必說。向來只說白種人的文明,一切學問事業,都是他們白種的好,我們黃種的人,無不落後。所以你的意思,在夢中說給那羅蘭夫人聽了,夫人料著你是黃種的微弱女子,怎樣能做事,替黃種生色,什麼白家不白家,就是指著他們種類而言,奚落你的。但是這羅蘭夫人,生平最愛講平等自由的道理,故此遊行到我們自由村,恰遇著你一時發的理想,感動她的愛情,遂將她生平的宗旨學問,在夢中指授了你。我自此多買些有用的書,回來同你研究研究。你的知識作用,將來雖不必處那羅蘭夫人的境地,不必學那夫人的激烈,自然也非同小可,眼前萬不可著急。天下事只怕無人發起,所以前幾天,我獨自憂慮,想要謀之於人,而今忽然得了你這樣的猛進,叫我也退避三舍,這個幸福,是萬萬意想不到。既然得了你,這事就有了發起的原因,逐漸的造因,逐漸的結果,斷非一時能因果併成的。又比如你是器物的原質,要一一化分出來,也不是一日之功,你道這話如何?”黃繡球又道:“我夢中像另有一個人。給我一本書,是教育上的教授法子,我都還記得,只不知是何書名。如今最要緊你那句話,多買些書看看,趁著外邊來問我放腳的機會,好同他們談談,引些同志的來,叫他們開開知識,自然也不會大驚小怪的了。”
話分兩頭,這裡黃通理與黃繡球自在家中談論,那外邊傳出來的謠言,卻也紛紛未息。每日裡都還有幾起人,到黃通理處探訪,只是看不出什麼動靜,不過總疑心黃繡球的腳放得稀奇,黃繡球的話,說得別緻。謠言百出,果然就有黃氏族中多事之人傳到官府裡去,說黃通理的妻子黃繡球,行為詭秘,妖言惑眾,派了差役來拿。恰值黃通理不在家,不問皂白,就將黃繡球帶去,發與官媒看管。一二十天來,黃通理本不曾預備竟有此一著,臨時才在外聽見風聲,事已不及。後事如何,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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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借風使篷圖得幸福 隨案了事買到便宜
上回說黃繡球被拿到官,黃通理聞風而回,自想:這件事真出於意外,必須自家投到,申訴明白,不能平白地叫妻子妄受誣辱。急忙寫好一張訴呈,把家中託了一個可靠的人看顧門戶,又接了一位上年紀的奶奶們,照應孩子,不及吃飯,走到衙前,照著衙門口的規矩,要遞上那張呈子。衙門口的人說:“這事本官尚未過堂,等過堂時,少不得婦女犯法,罪坐家長,自然要補提的。你且在外靜候,如今遞上這張呈子去,雖說是自行投到,本官收了呈子,未必就批,批了,未必就問,說不定也要管押幾天,這就你們兩口子一同縛住了身體。外面打點不來,家中更要著急。你老是漂亮的,只要留著人,在外面打點得光,不說你這張呈子,簡直的不必遞,就是你令正,也安安穩穩的,包管無事。我們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