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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們帶了一面鏜鑼,一副鼓板,做足了樣子,鬨動聽的人,不但不疑心,且暗暗有益。又不一定要錢,所以聽的人也就很多。這是拿無用的人化為有用,開通下流社會的第一好法子。黃繡球費了幾個月苦心苦功,真可算大有作用。

其時新年頭上,城鄉內外,都在閒空的當口。街上紅男綠女,遊人甚多。各處擺西洋景、出戏法、唱廟戲的,也熱鬧得很。有幾家大戶人家的婦女,不出閨閣,聽得街上新出了兩個彈唱女先兒,就叫人僱到家裡去聽。第一次去了回來,告訴了黃繡球,黃繡球更連日連夜的口授她們。約莫前前後後也授了二三十套,短的仿著俞調開篇、五更曲、四季相四的調門,長的仿著演義,一段一段的,七八百字、千把字不等,只要兩個尼姑容易記,聽的人也容易明白。暗中雖說是為開通頑固起見,明只是當作唱十不閒、打蓮花落一般的玩意帳兒。黃繡球又切囑兩個尼姑,不要說是出家還俗的,代她們兩個人,依著俗家的姓,起了兩個名字,一個就叫王老孃,一個叫曹新姑。自此王老孃曹新姑兩人,每日午飯之後,出門彈唱,還叫復華裝做聽的人,遠遠的去查察情形。

一日有個紳宦住宅邀去彈唱。這日是那紳宦老太太的生日,張燈結綵,外面唱清音、攤簧,內裡也有一班大木頭人戲。王老孃、曹新姑直到傍晚邊才開起唱來。聽的女客們,有的說沒甚好聽,有的聽了,同《天雨花》、《再生緣》、《鳳雙飛》事情不同,又不像《賣花球》、《賣草囤》、《庵堂相會》的調頭,有的問王老孃:“你既是王老孃,可會唱《王大娘補缸》不會?”後來卻被這位老太太問道:“這些說的唱的似乎都是報上的,我鎮天閒著無事,歪一炕上看報,常看見這些說話,委實也有點道理。你兩個是從何處學得來的?這句子想必有人編出來,刻好了賣的,可是上海才有得賣?”王老孃、曹新姑二人平日已受了黃繡球的囑託,便答道:“我們也跟人口傳得來,不曉得什麼刻本。我們原都是好人家人,因為團匪亂那年,逃難下來,老少無依,才遇一個人,口授幾套小曲,藉此餬口。”那老太太道:“你們兩人兩姓自然不是婆媳,是母女了,如今住在那兒?”王老孃一時口快,便道:“起先住在西頭覺迷庵,現在承蒙一位親眷留住他家。我們兩個雖不是親生母女,也算結拜母女呢。”

那老太太又問了兩人的年紀,說:“你們這家親眷做什麼的?養得起你兩個多吃閒飯嗎?可惜我聽見覺迷庵已歸了官,不然叫我家大人留了這庵給你們養老,可不好呢。”王老孃、曹新姑心中明白這庵已捐為女學堂,怕再說下去,要露出破綻,違了黃繡球之教,便道:“我們已唱完了,時候不早,請老太太陪陪客,我們要去了,明日還有新鮮的,再來唱給老太太聽。”當時那老太太喚了老婆子,包了些糕桃,饅頭,取了幾個喜封,叫點一張燈籠,送這兩個女先兒回去。近來正在那裡辦巡查,街上的巡兵,動不動就訛詐人,黑夜叫兩個婦道之家,尤其不便,必定要送她們的。王老孃再三推辭,說:“只要借盞燈,讓我乾女兒挽著,慢慢的走,不打緊的。”曹新姑也知一送送到黃通理家,這就不像,可又無法推脫,只得稱謝而行。

誰知黃繡球正如諸葛孔明送齊備過江赴宴,已安排趙雲、張飛隨後接應,早就打發他兄弟復華在大門左近瞧著。那時送出門來,復華故意走遠幾步,再回頭看見喊道:“王老孃,你們到這時候才回去,從那兒來的?”曹新姑介面道:“我們就在前面這大宅子裡出來。”復華又道:“正好同路,送你們回家了。”曹新姑便對送的人道:“如此不勞拖步,這是我貼鄰鄉親,讓他同回去罷。”那送的人本不願意送這老遠的路,聽了此話,便分頭自去,卻不曾把盞燈籠借了過來。雖還不到二更時分,那天是黑朧朧的,王老孃走路,也不無是慢騰騰的,走到百十步之外,轉了彎,再走百十步,就有燈籠可買。不料轉過彎才走不上十幾步,暗地裡一個人攔住復華。看這人腰底下,彆著一盞燈,當時取下來,向復華、王老孃兩人一照,曹新姑縮在後面,不曾照見,就盤問道:“你兩人不點燈,到那裡去?你不曉得老爺已出過告示,辦了警察的章程嗎?”順手拍了復華一個巴掌。後面曹新姑一嚇,問道:“這是什麼原故?”忙來挽扶王老孃。

那人才又照見曹新姑,見是個中年婦人,更外作怪,又刷了復華一記,道:“你帶著兩個一老一少的女人,一定不是正經路數。”不由分說,要拉到巡防局去。復華大聲嚷道:“巡防局就是巡防局,去也使得,你不應動手打人。”曹新姑站住,顫兢兢說不出話來。還是王老孃向那人說道:“我們兩個方才在前面一個紳衿人家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