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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人之愚了。至那教民的妻子一句話,更加胡塗,那是張開化張書辦的親眷,同賤內結拜姊妹,一向在廣東那邊,習的外國醫,此番回家,路過此地,那日大家送他上船,在岸上大家講到開學堂的事,託他到上海帶點學堂應用的書回來,給大家預備,將來叫子弟進學堂用的,這也尋常之事。”

那學老師聽到此處,心上一愣,就支吾說道:“莫非是此人仍回廣東,以訛傳訛,說出來的?我這裡來信是真,並非兄弟說的假話。”便將黃禍送來的一封廣東信,給與黃通理閱看。黃通理接來看時,分明就是黃禍的筆跡,內言:張開化欺他本家黃通理懦弱無知,串通外來教民之妻,藉著學堂,斂錢入私。學堂為新政發端,豈容蠹吏嫁名行騙?要請老師查明,詳稟重辦。末後又言:地方上如果開辦學堂,敝友黃某,可任經理之責,也請切實保舉。他那本家黃通理,若是並不知情,也可開脫其罪,酌充分教習云云。黃通理看完此信,問道:“老師同這位寫信的人自然很有交情,晚生卻同他不相聞名,何以也替晚生著力,是所不解,這其中必定另有一個因頭。”老師道:“這倒不明白了。”黃通理笑道:“老師不明白,晚生倒有點明白的意思,一定老師受了敝本家之愚。老師的話不假,這封信卻是假的。老師不認得寫信人的字麼?”老師道:“這種信還不是請人代筆,何以見得是假?”黃通理道:“要就是請敝本家代的筆,見了敝本家,且請問問他看。晚生承老師的吩咐,決不多事。老師也弄清楚了,晚生再來奉教。”說罷起身興辭。

那老師反弄得一團疑心,想了半天主意,打出一個回信稿子,請黃禍過來,叫他代謄,謄好了細對筆跡,方知來信也就是黃禍捏造。當時並不揭穿,後來又請了幾位門生,連黃通理一併來吃便飯,才問清黃通理與黃禍兩人的前根後苗,老師就置之不問。直等舊任官已經交卸,新任官接印之後,黃禍又去到老師處慫慂其事,被老師大加申斥,只才沒趣而罷。原來黃禍妒恨張先生,既想拿姦情誣陷他,又要拿學堂的事誣陷他,後來打聽姦情,是萬萬牽搭不上,就不說起。這學堂的事,寫過信,把他那廣東道臺的朋友,拜過那陳膏芝的陳少爺,也著實從中媒孽,並自家替自家挖當了許多。只是廣東朋友,總無回信,陳少爺總不得見,他便造這一封假信,不想就敗露得這樣快,偏偏還敗露在黃通理眼內,那學老師是好好先生,卻也不曾對他說是黃通理看出來的。

光陰迅速,黃通理家的房子業已修理完工,覺迷庵捐辦女學堂,也經新任官批准,而且新任官將書院改並學堂,以及清查寺產、開辦警察諸事,一切都有了眉目,迥與那舊任官不同。但是這地方上久已閉塞,人心風俗,鄙陋不堪,一旦風氣初開,多還有頑固社會百般阻撓,所以各事草創起來,不但全無精神,連形式也是雜亂無章。有些高明子弟沒有得著新學的皮毛,反中了新黨的習氣,就如瘟疫一般,一時傳染開了,倒叫施醫的無從下手。因此那老成保守的一派,目中看見此等人,只是頭戴草帽,腳穿皮靴,耳中聽見此等人只是講流血,只是口口聲聲“平等自由”,及至考究他的人格,卻**到了極處,就竭力的批駁他們,死命的排擠他們,把他們的汙點,抹殺了全社會的新理。這一班人又反唇相稽,弄得彼此反對,始而反對,繼而抵抗,越抵抗越隔膜。那保守派分外的堅持俗見,維新派也分外的激烈猖狂,其實新不成新,舊不成舊,舊的講忠君愛國,不過在功名富貴上著眼;新的也講愛國愛種,做起書來,刻在紙上,登在報上,開口閉口“四萬萬同胞聽者”,無不淋漓痛快,句句動目,字字驚心,卻是說話高興,連自己的老子都要活活殺死,說他是野蠻,不配做文明人的老子。這就講沒有三綱,不論名分,難道自己的老子不算黃帝子孫,不是同胞同種?若人人都看得野蠻,可以殺了,還保什麼種來?還說什麼曾國藩殺戮同胞的話呢?

閒言少敘,卻說黃繡球把那兩個尼姑安頓下來,覺迷庵佈置出去,眼看已是臘盡春回,只不見畢太太迴轉,又無音信接著,其中不知何故。數月以來,與黃通理、張先生大家同心辦事,兩個尼姑經不住黃氏夫婦早晚的教導勸化,頭髮養的漸漸長了,知識也改的漸漸通了,不過一個已老而無用,一個雖在中年,不甚識字,究竟又根性淺薄,不能指望他成個巾幗奇才。黃繡球就想出一條新鮮法門,把女人纏足不纏足的利害同那婚姻衛生、體育胎教,養成做國民之母,才能遺傳強種的道理,編為白話;又編為七字彈詞,先同女兒教彈詞一樣,口授了她們,叫她們也學那說大書、彈盲詞,到四處街鎮上,揀那空場子或是茶坊、酒店照著說,照著唱,簡直還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