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移動時還不時地發出各種各樣讓人困惑的嘰嘰喳喳聲;而當停止不動時,則一片寂靜。
我走近我認為是其中所有女人中最大的一個,我上前與她攀談,但她並不理睬。儘管我接二連三地向她發出請求,但同樣沒有效果。我無法忍受這種粗魯的行為,失去了耐心,便把嘴放在她嘴的正前方,以讓她停下來,然後大聲地重複我的問題:“女人,你們為什麼聚集在一起?還有這種奇怪的使人困惑的嘰嘰喳喳聲,以及你們在同一條直線來回機械地走動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女人,”這條細小的線回答說,“我是這個世界的君主。但你是從哪裡闖進我的線國的?”聽到這個意外的回答,我向他請求原諒,不知自己是否驚擾了聖駕。接著,我告訴這位國王自己是個陌生人,請求他向我稍微地介紹他的領地。但為了得到我真正感興趣的資訊,我碰到了可能是最大的困難。因為這位君主總是認為他熟悉的事情,我一定也知道;我只是開玩笑假裝無知。但是,經過我再三提問,我總算得到了下列情況:
似乎有人說服了這位可憐的無知君主(他這樣稱呼自己),讓他相信這條他看成是自己的王國並生活在上面的直線構成了整個世界,實際上是整個空間。由於他所能走動和看見的範圍只限在這條直線上,他對線之外的事情一概不知。雖然他一開始就聽見我說話,但由於聽到的聲音完全與他的經驗不符,所以他沒吭聲,“沒看見人,”他是這樣表達的,“聽到的聲音好像來自我的腸道”。在我把嘴伸進了他的世界之前,他既看不見我,也聽不清聲音。他能聽到的只是一些讓人困惑的聲音,敲擊著他的內臟或胃——我認為是他的邊;他現在甚至對我來的地區也一無所知。在他的世界,即這條線之外的任何事物對他來說都是一片空白;不,甚至不能說是空白,因為空白意味著空間;應該說一切都不存在。
他的臣民——那些細小的線是男人,點是女人——的行動和視野同樣侷限在那條直線上,那就是他們的世界。不用多言,他們的整個地平線限於一點;除了點之外,他們也沒看見過其他東西。男人、女人、孩子、事物,所有一切在有線國人的眼裡都是一點。只有憑說話的聲音,才能區分性別與年齡。另外,因為每個人佔據了整個狹小的道路,那等於就是他的宇宙,沒人能往左右挪動為路人讓道,所以沒有線國人能從其他人身邊走過。一朝成鄰居,就總是鄰居。對他們來說,鄰里關係就像我們的婚姻關係。鄰居永遠是鄰居,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們分開。
這種視野僅限一點,行動僅限一條直線的生活,我覺得無聊至極。但我驚奇地發現,這位國王充滿活力與喜悅。我一直在想,在這種與家庭關係隔隔不入的氛圍中,是否可能享受魚水之歡,我對這個敏感的話題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敢問國王陛下。但最後我還是唐突地向他詢問家人的健康。“我的妻子們和孩子們,”他回答說,“都健康快樂。”
這個回答讓我著實吃驚——因為緊挨著這位君主的(正如我進入線國前夢中所提到)只有男人——我壯起膽回答,“對不起,但是我無法想像陛下您是如何隨時能見到或接近王后的,因為在你們之間至少隔著六個人,而您的視線無法逾越他們,您也不能繞過他們?難道說線上國結婚和生育後代並不需要相互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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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直線國的婚姻如何實現
“你這麼能問這樣一個荒唐的問題呢?”君主回答說,“如果情況真如你所說,宇宙不久就渺無人煙了。不,不;心與心的結合並不需要人挨在一起;決不能允許生育孩子這麼重要的問題取決於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這樣一個偶然事件。你不會如此無知吧!但既然你樂意假裝無知,我就把你當成線國剛出生的嬰兒來教。記住,婚姻是靠聲音與聽覺來完成的。
“你當然意識到每個男人有兩張嘴,或是說兩種聲音——及兩隻眼睛——一端是低音,另一端是高音。我本不想提這點,但我們說話時我無法辨別你的高音。”我告訴他我只有一種聲音,我並沒意識到他有兩種。“這麼說證實了我的印象,”國王說,“你並不是個男人,而是一位只有低音的女性怪物,而且你的耳朵也沒受過教育。但言歸正傳。大自然規定,每個男人應娶兩個妻子。”
“為什麼是兩個?”我問。“你裝傻裝得太過了,”他大叫道,“如果沒有四種聲音融合成一種,怎麼能有完全和諧的結合呢?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的低音與高音與另外兩個女人的高音與低音結合。”“但是假如,”我說,“一個男人想娶一個或三個妻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