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承墨微怔之後,只是伸手環住她的脖子,柔順地回應她的親吻,只是眼中卻不由閃過一道疑惑的光。
棄彼取此定平生
君醉樓的雅間裡,殷碧涵對著一桌精緻的菜色卻毫無胃口。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人狠狠掐住她脖子的感覺還殘留在面板上,殷碧涵眨了眨眼,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如果你敢走,我就殺了你身邊那些人,包括你的女兒。”
莫名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用往常一般無二的聲音這樣威脅她。那涼滑如絲般的聲音竟然如此適合威脅,這竟然是她當時第一件想到的事。
“你以為,我會在意嗎?”
即使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本意,殷碧涵還是這樣回答。不是冷冷的,與她一貫輕暖柔軟的聲音沒有任何不同。
然後,當殷碧涵第一次在那人的臉上看到隱怒的表情之後,她又突然伸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殷碧涵輕嘆一聲。
明明她才是伸手掐人的那個,她的眼裡卻反而露出惶惑不安。就在殷碧涵覺得自己就快窒息的時候,她突然甩開手走了。
不論她為什麼知道,殷碧涵已經對那個人的“知道”提不起任何驚訝的興趣,但是她所表露出來不願意讓她離開的意願,卻真實而清晰。
真是,何苦……
殷碧涵終於拿起筷子。
她所在的雅間是整個君醉樓最安靜地方,只有透過門口的珠簾才能看到樓梯的一角。她無意間的一眼,卻讓她突然一愣。
有個穿白色深衣的人正從樓梯走上來。雖然門簾擋住了那人大部分的身影,但是隻要一眼,殷碧涵便能認出來。
流雲。
他緩慢地走著樓梯,幾乎每跨兩三級臺階就要停下來歇一會。白到一絲血色也沒有的手搭在扶手上,似乎不這樣他就根本沒辦法走上來一樣。
就彷佛,一個病弱的老人。
殷碧涵不知不覺地皺眉,起身走到門簾後看著那個幾級臺階也走得艱難的人。
他……瘦了。
去年秋天之後,殷碧涵就再也沒有見過流雲。如今都入了夏,算算也足有半年了。
在她印象裡,向來喜好豔麗打扮的流雲此刻素淨得蒼白。脂粉全無不說,發上身上也看不見一件金銀玉飾,錦緞的深衣雖然質料不錯卻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流雲本生得骨肉均停肌膚豐潤,但是此刻殷碧涵所看到的人只能用形銷骨立來形容。蒼白無力的樣子讓他隆起的腹部變得異常明顯,看著不像是身孕倒像是生了什麼怪病一樣。
這個樣子,怎麼還一個人出來亂走。
殷碧涵皺緊了眉卻仍站在珠簾後沒有踏出一步。
在還剩幾級臺階的時候,流雲停下來休息。他一手撐著腰,一手努力抓住扶手,努力想撐過突然出現的暈眩。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摔下去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攬著他的腰把他拉進懷裡。
熟悉的,安心的味道。
流雲沒有立即睜開眼睛,只是靜靜地依在她懷裡輕淺急促地喘息著。
“能走嗎?”雖然陰沉,殷碧涵到底還是出了聲。
流雲點了點頭,卻沒有動。殷碧涵皺緊了眉卻終於還是將他抱起來,大步走回雅間然後將他安置在方榻上。
殷碧涵一放下他,就立刻退到原來的位置上。
於是當流雲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殷碧涵隱隱含著怒氣的眼睛。
“碧涵……”虛弱的聲音,如果不是雅間內安靜到落針可聞,根本就聽不出來。
殷碧涵沒有說話。
“你……還生我的氣?”依舊孱弱無力,流雲的聲音帶上了少見的小心翼翼。
“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的話不像是問句,倒更像是斥責。
但是殷碧涵終於開口對他說話令流雲的神色輕鬆了幾分,“碧涵……”他伸出手,本來是該對著她微笑的,卻還是忍不住露出緊張。
殷碧涵看著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抿了唇卻沒有伸手握住的意思。
流雲一陣黯然,手頹然落下,“對不起……”他想要站起來卻又是一陣暈眩,於是不得不坐回去,手撐著額頭輕聲說:“有點暈,我坐一會就會走……”
“我有逼著你現在就走嗎?”殷碧涵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然後伸手輕揉著他的額頭。
這一次,她的聲音裡帶上了可以分辨出來的憐惜。
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