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要剋制,不是嗎?”
“先生,”拉羅謝富科假惺惺地說,“我在用我的理智商討這事呢。”
“和良心商論,公爵先生,這樣會更好。”勒內回答說。這時響起一聲沉悶的關鐵柵門的聲音。這聲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為它告訴大家,兩個俘虜有一個到了。樓梯裡立刻響起了腳步聲和刀戟觸地的響聲。門又開了,卡諾爾出現在門口。
卡諾爾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英俊,這麼瀟灑。他神情泰然自若,臉上既帶著欣喜的紅潮,又帶著愚昧的褚色。他像進律師拉維或者拉拉斯納議長家的門,步履輕盈自然,走過去向親王夫人和各位公爵先生鞠躬。
這個年輕人從容不迫的態度令親王夫人震驚,她睜大眼睛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親王夫人終於開口了。
“過來,先生。”
卡諾爾走過去,又鞠了一躬。
“你是誰?”
“路易·德·卡諾爾男爵,夫人。”
“你在王家軍中是什麼軍銜?”
“上尉。”
“你當過聖喬治島的總督嗎?”
“當過。”
“你說的可是實話?”
“是實話,夫人。”
“書記員,談話內容記上了嗎?”
書記員點點頭,示意已經記好。
“先生,請籤個字。”親王夫人說。
卡諾爾不知道簽字有何用,出於對親王夫人的尊敬,沒有推辭,很高興地簽了。
“很好,先生,”親王夫人說,“沒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卡諾爾向神態莊重的法官們鞠了個躬,退出法庭。舉步投足同進來時一樣,無拘無束,瀟灑大方。
卡諾爾剛出去,門就關上了。親王夫人站了起來。“先生們,怎麼樣?”
“夫人,投票表決,”拉羅謝富科公爵說。
“投票就投票。”布庸談了他的意見,轉身又問市政官員,“這幾位先生有意見和建議嗎?”
“你先說,夫人,”市政官員中的一個說。
“不,你們先發表意見!”一個聲音宏亮的市政官員接上說。
這人口氣很硬,令大家感到意外。
“什麼意思?”親王夫人一邊問,一邊想看看剛才說話的那位是誰。
“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站起來替剛才說話的那位打圓場,“我叫安德烈·拉維,我是國王的律師、議會議員。我以國王的名義,主要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我要求對關押在波爾多又有釋放擔保的戰俘予以寬大處理,並給予安全保證。”
“律師先生,”親王夫人皺著眉頭說,“別給我講訴訟程式,因為我不懂。我們審理的是樁情感案子,不是爭論不休的普通案子,我想本法庭的成員能掌握住分寸。”
“對對!”市政官員和軍官們異口同聲地,“投票來表決,先生們,我們投票表決!”
“我說過了,我再重複一遍。”拉維不顧親王夫人的責難,堅持己見,“我要求寬大釋放有擔保的在押俘虜,並向他們提供安全保證。這不是什麼訴訟程式,這是人權法準則。”
“我補充一點,”勒內大聲說,“在絞死裡雄之前,他們曾聽過他的意見。我們也要聽聽被告人的意見。”
“我認為,”曾經和拉羅謝富科先生聯手攻打聖喬治島的中產階級領袖埃斯帕涅說,“如果我們太心慈手軟,市民們就會造反。”
法庭外的低語聲好象是對這個觀點給予了肯定的回應。
“我們抓緊時間,”親王夫人說,“我們給被告定什麼罪?”
“夫人,”有幾個人說,“被告有兩名呢!”
“一個你們覺得還不夠嗎?”勒內問。
“哪個?你指的是哪個被告?”那幾個人追著問道。
“揀最肥的殺,你們這些殘忍的人!”拉維憤然了,“哼!你們抱怨世道不公,喊叫大逆不道,人家殺一個,你們卻想殺兩個!哲人與兵痞聯手殺人!”
大多數法官眼裡閃射出火焰般的光芒,大有打垮勇敢的國王律師之勢。孔代夫人撐著雙手直起身子,彷彿用目光詢問在場的人,以證實她聽到的話是真的。世界上確有膽大包天的人,敢在她面前口出狂言。
拉維明白了,一切都會因他的存在而惡化。他的辯護方式救不了被告,反而會害了他。拉維決定迴避,但不象臨陣脫逃計程車兵那樣去迴避,而以承認沒有發言權的法官身份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