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那是第一段記憶,石板畫只留下了他們劇戰時的一幕,卻無法記錄事件的全部過程。沈先生、方小姐,我聽到了‘碧血靈環’的名字,基本可以確定,那女人手裡拿著的就是它,難道你們不想取回它嗎?”
這個問題毋庸置疑,液晶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已經過了一半。
我焦慮地反問:“達措,你的頭有沒有不舒服?兩邊太陽穴與頭頂百會穴位置,有針扎一般的感覺嗎?”那些都是血瘤爆裂前,顱內壓增加的必然表現。
達措搖搖頭:“沒有。”
方星急切地問:“靈童,那些……那一切平臺、黑火、深淵、巨人,到底是什麼?到底在哪裡?”
達措再次搖頭,漆黑的眼珠彷彿已經與黑暗融為一體了,只有鼻尖上的一點水氣反射著幽幽的亮光。
“我只管說,你們只管聽,記憶裡那些時光都是死的,已經是無法更改的過去,任何痛苦掙扎都成了鏡花水月。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沈先生,你明白嗎?”
他的身體仍舊是八歲孩子的狀態,但說話時的口吻卻變了,處處充滿智慧。
我長嘆著放開他的手腕:“請繼續說,也許我能明白。”
相信老杜也能同時聽到達措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又能明白多少呢?
“接下來的第二段記憶,是與沈先生直接相關的。一開始,我站在一塊巨大的石碑前,這是它的背面,上面雕刻著一面平平展展的旗幟,旗幟的圖案是一隻高飛的山鷹,爪子上纏繞著一條長蛇,雙方正在做殊死的搏鬥。我聽到有人在嘆氣,就在石碑的正面,於是立刻繞過去。有個男人垂著頭靠在石碑上,渾身是血,右手裡還握著一柄飛刀。”
每次他提到飛刀,總會讓我心驚肉顫。沈家的飛刀技藝天下無雙,發射手法非常微妙,並且絕不外傳,這也就杜絕了外人偷學的可能。假如我可以看到達措記憶中的畫面,就一定能辨認出那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刀。
方星的右手偷偷伸過來,有些無助的眼神讓我的心疼得連顫了幾次。
“我有些冷,請握著我的……手……”她低語著。
我伸出左手,與她輕輕相握,她的指尖果然冰涼之極,如同雪後的冰稜。
既然達措的記憶裡出現了背面刻著鷹蛇旗幟的石碑,幾乎能夠斷定,他所在的位置,就是鬼墓之外。那麼,上一段噩夢一樣的激戰,是否就發生在鬼墓內部?
“他說‘你來了?不過你來得實在太晚了,一切都已經結束,只能等待下一個輪迴重新開始’,接著便開始大口吐血,臉如死灰。我身上帶著雪蓮製成的療傷藥丸,連餵了他十幾顆,不過,他的情形看起來非常糟糕,身上至少有十幾處正在流血,地上的黃沙吸飽了人血之後,像是被豆油浸透了的米粒,顆顆圓潤飽脹,在朝陽下散發著晶瑩的血光。”
“對了,我向東面看,的確是朝陽,所以當時的時間是在早晨。我感覺到有涼風吹拂過來,忽然覺得這個地方像極了硝煙散盡後的戰場,寂靜荒涼,但殺氣依舊四處瀰漫。我問‘你是誰?是在這裡等我嗎?’,他應該就是上一個記憶裡力拼巨人的男人。我有預感,他馬上就要死了。”
“他說‘是,可能也不是,我要等的,是一個來自雪域的戰士。不過,這一生已經不再重要了,給你這個,讓命運的齒輪繼續轉動,等到所有人出現的契機完全齧合時,也許大家還會見面’。他給我的,就是玉牌,在此之前,我在雪山冰洞裡早就看到過它。”
“他死了,我沉默地守著他,太陽還沒有完全升到頭頂,他的身子已經慢慢融化成水,最後變成水汽,消失在空氣中,連同那柄已經被血染紅的飛刀。他留給我的,只有這塊玉牌。我扶著石碑站起來,向左前方望去,仍舊是那座破敗的阿拉伯砂石建築,如同上一段記憶的結尾一樣。”
方星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手指在我掌心裡的動了動,迅速劃下了“原來如此”幾個字。
身體在陽光下化為液體,而後變成氣體消失——達措目前的狀況不也是如此?他的指甲、頭髮都會消失,也許走出零度艙,暴露在陽光下時,也會像他記憶裡看到那個人一樣下場。
“他是誰?”方星繼續寫字,急促地連劃了幾個問號,像是一連串敲打在我心上的鼓槌。
我搖搖頭,緊閉著唇,並且剋制著自己的思想,拒絕去考慮這個問題。
“第三段記憶,是在一個巨大的金屬艙裡,不是飛機,而是一種比飛機更闊大的物體。閃閃爍爍的指示燈與琳琅滿目的儀表盤遍佈了那個空間的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