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時,“啪”的一聲,一顆子彈穿過窗子,射中了電視機螢幕。“譁亂、譁亂”兩聲,一重一輕,前者是窗子上的大塊玻璃跌落後摔得粉碎的動靜,後者則是電視機的熒光屏驟然炸裂後的聲音。
“有槍手在對面樓頂,水平角右前方四十五度,仰角七十度左右。”我迅速估計到了對方的位置,身子一仰,隱蔽在沙發後面。
“喂,對方射出的是穿甲彈,那沙發根本擋不住!”方星焦灼地叫起來。
我來不及解釋,揮手擲出放像機的遙控器,砸在門邊的照明開關上,屋裡的燈光立刻熄滅了。
“沙發內襯四厘米厚的鋼板,能擋任何子彈,到這邊來。”我現在才有機會解釋,這張沙發被我和關伯偷偷改造過,為的就是抵擋偷襲者的子彈,不過改裝完畢後,一直都沒機會使用。
方星一個貼地翻滾,躍到我身邊來,兩顆子彈呼嘯而至,正射在她的行動路線上。
“嗯,來的不是普通槍手,你等著,什麼都不要做,讓我來處理這件事。”我按住她的肩膀,完全隱藏在鋼板的遮蔽之下。
既然射擊者能隔著遮光窗簾瞄準,可見他的瞄具上一定帶著熱敏成像系統,只要追蹤到目標身體上散發出來的熱量,就能準確的予以射殺。
“你小心一點,而且——不要婦人之仁。”方星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意思全部表達了出來。
“婦人之仁?你這樣看我?”我審度著沙發到門口之間的距離,一邊微笑著回應她。
“敵人動手,子彈不長眼睛。你不殺他們,自己隨時都會死。沈南,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一場詭秘而複雜的戰爭。你說過,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必須辣手鋤奸,對嗎?”方星所說的,是黑道上“以殺止殺、以暴制暴”的生存原則,但二十一世紀的港島是個法制社會,黑道的那一套理論並不完全適用。
我脫下上衣,系成一團,猛的擲向窗簾,同時毫不遲疑地飛撲向門口,右腳在門框上一點,身子箭一樣撲向左側樓梯。對方的槍手連續射擊,先是射中了衣服,隨即醒悟過來,兩顆子彈射中門框,只差半步就要擊中我的右腳。
“沒事吧?”方星關切地叫出聲來。
我迅速關掉了小樓裡的電閘,奔向儲藏室,拉開一個牆角的矮櫃,露出了一扇隱蔽的小窗。窗外是茂盛嚴密的冬青花叢,就算槍手們嚴密地封鎖住了前門和所有窗子,也不會注意到這條暗道。
港島之夜,溫暖而曖昧,比起大漠裡的燥熱風沙來,不知要溫馨多少倍。不過,只要有槍手出現的地方,危險性都是顯而易見的,時時刻刻都會有人送命。
我從花叢裡爬出去,偷偷向對面樓頂觀察。果然,兩支狙擊步槍以三十度火力交叉的方式架在樓頂女牆上,狙擊手的衣著和槍身上的瞄具都做了不反光處理,不會引起街上來往的行人注意。
一陣熟悉的音樂聲隨風而來,位置是在院外左側的三十步外。
我忽然明白了殺手的來歷:“薩坎納教的教眾們——”之前,那種音樂曾出現在跟蹤我的一輛車子上,正是從饒舌歌手起家的邪教教主奧帕的嘶吼歌聲。透過籬笆的縫隙可以看到,那輛車子停在拐角處,四扇車門全部敞開著,唱機開得很小,有人在跟著音樂放肆哼唱著。
三分鐘後,我從籬笆下鑽過,藉著人行道上停著的車輛掩護,輕鬆地到達了那輛車子前。車裡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坐在司機位置上,另外一男一女摟抱著躺在後座上。我在車頂敲了敲,司機倏的回頭,鼻尖上早中了我一拳,鼻樑立即折斷,應聲而倒。
後座上的兩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躍進車子,同時鎖住了兩個人的喉嚨。這一系列動作快速輕捷,不會引起樓頂槍手的注意。那個男人掙扎著反手擎出匕首,來不及向我刺過來,已經被我砍中肘彎,半條胳膊都廢掉了。
“不準叫,否則我會捏碎你們的喉嚨。”我用英語和阿拉伯語重複了兩遍,等到兩個人拼命點頭時,才慢慢放手。
兩個人舉手按住自己的喉嚨,痛苦地連續咳嗽著,滿臉都是驚魂未定的疑懼。
“從哪裡來?到這裡幹什麼?一共來了幾個人?”我放慢語速,向著那個滿臉都是雀斑的年輕男人。
“我們從巴格達來,五個人,來殺一個叫做‘沈南’的中國人。”他頓了頓,認出了我的樣子,接著承認,“我們要殺的,就是你,上頭給了我們照片。”
“其餘兩個呢?”我明知故問。
“在樓頂。”他趕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