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會,看向對面的婁承,“我是錦衣衛,又是奉旨查案,也不能全身而退嗎?”
“我的胡老弟,看你挺年輕,可也不至於如此糊塗吧?”婁承滿臉苦笑,“除非你能立刻抓到那八名軍戶子弟,並且證明他們全是強盜即便如此,你的功勞也抵不上騷擾地方、引起兵變。這種事還少嗎?別說一名錦衣校尉,就算是堂堂將軍、尚書,甚至宮中權宦,若是不小心引發地方民變,照樣吃不了兜著走。”
胡桂揚向站在門口的袁茂和樊大堅問道:“是這樣嗎?”
袁茂嗯了一聲,樊大堅忍不住道:“輕則發配,重則斬首。”
婁承轉身向老道點下頭,然後又對胡桂揚說:“按理說我不該來這裡多嘴多舌,但是你我同為錦衣衛,我不忍心看你年紀輕輕犯這麼大的錯誤。況且上司日後究查,我也免不了要擔些責任,因此不嫌疏遠,前來勸你一句:見好就收吧,放人了事。至於那八個人,既是軍戶子弟,還能上天不成?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肯定能抓到。”
胡桂揚心裡清楚得很,只要一服軟,他真的只能滾出通州,別說抓幾名軍戶子弟,就是找一名乞丐也難。
“其他人呢?”他問。
“什麼其他人?”婁承沒聽明白。
“挑事者,比如我,會被斬首,那些聚眾鬧事者呢?總不至於通通放過,一個也不抓吧?”
婁承臉上的神情不只是困惑,還有一絲憤怒,很快冷靜下來,“為首者肯定要抓幾個,可那又能怎樣?你捨得自己的一條性命,換幾個軍戶入獄嗎?”
“捨得。”胡桂揚平淡地說,好像這是一個極划算的買賣。
婁承呆了半晌,“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胡桂揚笑了笑,“問這兩人,我怕過死嗎?”
婁承坐在凳子上轉身,看向門口的一道一俗。
樊大堅總算明白鬍桂揚的想法,漠然地對婁承說:“就算你在通州,也該聽說過京城的妖狐案,胡桂揚怕不怕死我不知道,但是我親眼所見,他認準的事情從來沒退卻過,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後退半步。”
袁茂補充道:“反正前府袁大人、西廠汪廠公、錦衣衛幾位大人,還有宮裡的幾位太監,都沒能讓胡校尉低頭認輸,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得到陛下賞識,奉旨查案。通州衛數千軍戶,還能比西廠和錦衣衛更難對付?”
婁承啞口無言。
胡桂揚站起身,笑道:“不管怎樣,謝謝婁百戶特意過來提醒,但你不用擔心,也不必插手,記錄裡該寫什麼就寫什麼,安安靜靜地作壁上觀,至於事後你要擔負一些責任,我只能提前道個歉了。”
“我那是小事。”婁承茫然地站起來,“你真打算硬扛了?”
“軍戶若是來了,我會好好向他們解釋,我來通州只找那八人,與別人毫無關係,他們若是相信,當然最好,若是不信,沒辦法,我只能殺雞駭猴,將那八家的男丁各找一個出來,殺頭示眾。如果連這一招也沒用,那就真沒辦法了,我只好一命換幾命,通州是京城門戶,帶頭鬧事者必死無疑。反正我無家無業,死後一躺,連收屍都免了。”
胡桂揚又向袁、樊兩人道:“這事跟你們沒關係,到時候別插手,找機會回京城,另尋主人去吧。”
袁茂冷哼一聲,“你本來也不是我的主人,你若死了,我有地方可去。”
樊大堅道:“脫了這身道袍,我回鄉下當財主。”
婁承乾笑兩聲,拱手道:“佩服佩服,看來是我想多了。好吧,我就不管閒事了,軍戶那邊也是虛張聲勢,沒準真能被胡校尉嚇退。”
胡桂揚拱手還禮,“嘿,我跟他們無怨無仇,嚇不嚇退都無所謂,我只要那八個人,誰來投案,我放誰家的親屬。”
婁承告辭,胡桂揚又一次送到營門口,外面街道冷清,暫時還沒有要鬧事的跡象。
回到屋裡,胡桂揚仍是一臉輕鬆,袁茂和樊大堅可繃不住了。
“要不要我親自去看守那些人?萬一被巡捕營偷著給放了怎麼辦?”樊大堅問。
“婁承會將你的這些話傳給軍戶嗎?他若是真的置身事外,咱們……不,你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袁茂更擔心這件事。
胡桂揚坐下給自己倒茶,先向樊大堅道:“不用看守,那些人全都畫過押,巡捕營不敢放人,何況他們以為我會屈服,更不必放人了。”
又向袁茂道:“婁承能將軍戶的話傳給我,就能將我的話傳給軍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