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練兵,廣積糧,緩稱王,此乃主公親口所提出來的國策。劉參軍,你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人都是爹孃養的,誰還不通個情理?主公為無後之事已經煩惱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得到個喜訊,你劉伯溫就非要給他填點堵。這不是沒事兒找事麼?況且這建章立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稍有錯失,就會影響整個淮揚系的前途。
然而,劉伯溫卻對這些善意的提醒聲置若罔聞,笑了笑,傲然反駁道:“諸君可知,前宋因何而亡?文恬武嬉,朝令夕改。乃至女真人已經殺到了汴梁城下,滿朝文武猶在夢中!”
這話,就說得越發過分了。
的確,大宋是因為文恬武嬉,開春頭一個月朝廷基本不理政務而日漸衰敗。也的確,大宋從仁宗皇帝開始,就日日琢磨著變法,結果變來變去,把自己硬生生給折騰死了。可大宋是大宋,與淮揚有什麼關係?大過年的誰不想聽幾句吉利話,就你劉基,卻像只烏鴉般叫喚個沒完。
當即,老長史蘇明哲先冷了臉。用包金的柺杖狠狠敲了下地面,沉聲呵斥:“劉參軍,請慎言!自你入主公幕府以來,主公雖然未曾對你言聽計從,卻也始終視你若肱骨臂膀。你豈能在主公大喜之日,出言詛咒整個淮揚?!”
“是啊,劉大人,你今日究竟為何而來。欲賣直邀名乎?抑或嫌主公待你不夠仁厚,急揍一曲長鋏歸來兮?”戶局副主事李慕白一直就看劉伯溫不太順眼,見連老長史蘇明哲都不再對其忍耐,立刻站出來,跟此人劃清界限。(注1)“劉參軍此言甚矣!”
“劉參軍今日舉止太過!吾等雖然不才,卻也知道輕重。哪個敢像劉參軍,每每口不擇言?!”
其他在場文臣,除了胡大海之外,也或多或少,對劉基表達了不滿。憑心而論,朱重九這個主公,除了行事不拘古禮,對商販百工過於器重之外。其他方面,絕對堪稱一代明君。氣度恢弘,心胸寬闊,從不因言而罪人。待麾下文武也推心置腹,禮敬有加。該給的待遇一點都不比蒙元那邊少,而淮揚繫有了發展,還懂得立刻跟大夥有福同享。
像這樣開明寬厚的主公,你上哪找第二個去?你劉伯溫為何還不知足,非要一次次當眾令他難堪?
倒是武將那邊,大夥出於佩服的原因,沒有人立刻加入對劉基的聲討。反而由胡大海帶頭出面,先用咳嗽聲打斷了眾人的質問,然後笑著給雙方找臺階下,“伯溫,你最近是不是勞心過度了,有些口不擇言?主公,各位同僚,且聽胡某說一句。伯溫他向來就是個直心腸,最近可能忙暈了頭,大夥切莫跟他認真計較!”
誰料,他不和這番稀泥還好,一和稀泥,劉基反倒更來了勁兒。只見此人,先整頓了一下衣冠和袍服,然後給胡大海鄭重施禮,“多謝胡將軍替劉某美言,但劉某卻知道,自己現在清醒得很。”
隨即,他再度躬身,又給蘇明哲行了個長揖,“也多謝蘇長史提醒,令下官更堅定了今日報主之心。大總管待劉某之厚,不亞於當年燕王之待樂毅,信陵君之待侯嬴。是以,下官才不敢尸位素餐,對我淮揚眉睫之危裝聾作啞!”(注2)沒等蘇明哲反駁,他再度轉頭,衝著朱重九又是一禮,“主公當日與微臣有約,主公當若秦王,微臣當效鄭公玄成。此語,微臣沒齒難忘。但不知道主公依然記得否?!”
“嘿,好個伶牙俐齒,你倒真敢說!”如果人真的能七竅生煙的話,此時此刻,蘇明哲的鼻孔裡絕對能噴出半丈長的火苗出來。
君臣之間,當如秦王與魏徵的話,的確是朱重九對劉伯溫說的。身為長史的蘇明哲,過後也曾聽朱重九親口提起過此事。但在他看來,那不過是朱重九珍惜劉伯溫的才幹,勉勵他全力效忠的客氣話。誰料此人居然順著杆子往上爬,居然真拿他自己比起了貞觀名臣,鄭國公魏徵魏玄成來。
正當他氣得幾乎掄起柺杖,給劉伯溫來一記當頭棒喝的時候。朱重九卻已經緩過來了第一口氣,笑著擺擺手,大聲喝止,“蘇長史,退下。諸位兄弟,也請先行落座。朱某的確要求過劉參軍,若發現朱某有失,勿吝直言而諫。他今日乃依諾前來,有功無過!”
最後半句話,他幾乎是咬著壓根說出來的,心中的真實感受,在場眾人有目共睹。但是,既然身為主公的人都忍到了這個份上,大夥當然也一樣能忍。且按住心頭怒火,看看劉伯溫這個恃寵而驕的傢伙,嘴巴里到底還要吐出什麼象牙來!
“朱某未下揚州之前,就已經受已故李平章的提攜,與群雄定立了《高郵之約》。”深深地吸了口氣,朱重九儘量讓己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