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領著他們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
是他,讓他們活得像個人樣,所以,寧願死得也像個人樣。
所以,他們願意追隨他,為了一個自己根本看不懂的目標血戰到底。
哪怕他們當中很多人,永遠不可能親眼看到目標的實現。
所以,他們願意將後背交給他。
儘管,他們不知道他憑藉什麼手段,去阻擋那呼嘯而來的三千探馬赤軍。
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轟、轟、轟、轟!”最先靠近河岸兩艘戰艦,側過船身,衝著第三軍身後三百步的位置,迅速來了一輪接力射。
四門六斤線膛炮,每門炮口裡射出的,都是裝滿了火藥的開花彈。
開花彈砸入密集的探馬赤軍隊伍,三顆爆炸,一顆啞火。
“轟!”“轟!”“轟!”巨大的煙柱在人群中騰空而起,數不清彈片和鉛珠,橫掃煙柱周圍。三步之內,所有被波及的活物,都被直接打成了篩子,死無全屍!
“嗡!”正在高速跑動的三千探馬赤軍,就像給扼住脖頸的野雞一般,所有動作,都嘎然而止。
三個黑洞洞的彈坑裸露在隊伍中間,還有十幾具殘缺不全的遺骸。圍著彈坑和屍骸,恐懼一圈一圈向外蔓延,無論是衝在隊伍最前方者還是跟在隊伍最後者,都被波及,無一倖免。
所有人的上半身都呈傾斜狀,由內向外,彷彿在躲避著一顆看不見的彈片。那顆無形的彈片沒有射中任何人,卻在一瞬間刺痛了所有靈魂。
“整隊,整隊!”賀宗哲拼命抖動韁繩,從隊伍最前方一直跑到隊尾,“整隊前進,不能停,停下來正好給人家當靶子!”
“跑起來,跑起來,跑起來他們就沒法子瞄準了!!”幾個千戶副千戶,也騎著馬來回跑動,鼓舞士氣。
對於火炮這東西,他們幾個絲毫都不陌生。以前跟潁州紅巾作戰時,就曾經捱過對方的狂轟濫炸。今天下午向芒碭山發起仰攻時,他們也曾經看到過自家拐騙來的四斤炮,是如何將山上的紅巾賊炸得人仰馬翻。
但是,嘴巴里的說出的對策,卻遠不如眼睛看到現實確鑿可信。
這一夥探馬赤軍將士的確在努力整隊,的確在努力擺脫火炮帶來的恐懼,繼續向前衝鋒。準備在淮安第三軍隊伍的身後,向他們發起致命一擊。
然而,三枚開花彈所帶來的陰影,卻令所有人的動作僵硬,兩腿無論如何努力邁動,速度都遠達不到先前水準。
“畜生,廢物!少將軍平素待爾等不薄!”賀宗哲急得火燒火燎,揮舞起刀鞘衝著身邊的弟兄後背上亂砸。
因為騎在馬背上的緣故,他能清楚地看到戰場的全貌。在三百五十多步遠的位置,淮安軍已經推著潰兵,跟脫因帖木兒交上了手。
雖然脫因帖木兒麾下計程車兵數量遠遠高於對方,雖然對方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而他們是以逸待勞。但是,那三千多探馬赤軍,依舊被壓得節節敗退。
沒有辦法衝進槍陣半丈之內,即便偶爾成功一兩次,也無法讓槍陣傷筋動骨,而淮安軍手中的長槍,每一輪突刺,都能將脫因帖木兒麾下的探馬赤軍,刺倒整整一層。如利刃剝筍,毫無懸念!
那個簡單至極的槍陣,正面根本非人力所能撼動。唯一的破綻,就在身後。所以賀宗哲必須帶著自己的人馬,以最快速度追過去,及時給自家袍澤提供有力支援。
速度已經成了此戰的關鍵,如果他們能及時趕過去,與脫因帖木兒等人對淮安軍前後夾擊,此戰將勝得毫無懸念。
而如果他們任由脫因帖木兒的部屬像先前王保保的中軍那樣被紅巾賊殺散。當那面寫著“徐”字的戰旗調轉過來,他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道理很簡單,是個人都懂。
然而懂得和做到,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情。
儘管賀宗哲很努力,儘管其麾下的探馬赤軍都是察罕貼木兒一手調教出來的嫡系,很願意為察罕舅甥效死力。
但三百五十步的距離,卻是如此遙遠。
還沒等他們重新振作起精神,“轟!”“轟!”“轟!”“轟!”,又是四枚開花彈射進了隊伍當中,兩枚爆炸,兩枚啞火,掀起大片的殘肢碎肉。
剛剛恢復整齊的軍陣,再一次四分五裂。所有僥倖沒被炮彈波及計程車卒,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推了一把,側開身體,上半身遠離彈丸落點。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整隊,整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