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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皇上,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之人,能將安邦定國之策,洋洋灑灑萬言提筆揮之乎,卻對數十字,或上百言的青詞絞盡腦汁也奈之不何!何故?心不誠矣!不論道矣!所寫之青詞不能上達天聽,也就不會感天地、驚鬼神。殊知:章詞之體,欲實而不文,拙而不工;樸而不華,實而不偽;直而不曲,辯而不繁;弱而不濁;正而不邪,簡要而輸誠……”

嘉靖聽得頻頻點頭:“嚴愛卿,汝善青詞否?”

“微臣略知一二……”嚴嵩的手已經伸向袖裡,一看夏言木然著一張臉,就把手縮了回去。

嚴嵩聲音洪亮,說話節奏分明,且抑揚頓挫有致;說到動情處,臉上神情也隨之變化,或喜、或憂。短短几句對話,令嘉靖耳目一新。他望著嚴嵩,再看看夏言,一個神情生動,一個神情木然,有天壤之別。

“嚴嵩,你來見朕,可有青詞進獻?”

“微臣才疏學淺……”嚴嵩趕緊離座跪在地上,從袖子裡取出昨夜寫好的青詞,雙手向嘉靖捧上:“所寫青詞怕混淆了皇上視聽,為夏大人所不齒,貽笑大方!”

崔太監從嚴嵩手裡接過方函,捧向嘉靖。嘉靖撤開方函,剪斷青藤紙上的黃紙腰封,默默的讀著。嘉靖讀著讀著,兩眼放出光來,隨即興奮得連手也在微微顫抖。他放下青詞,一連叫著:“好!好!!好!!!”

嘉靖指揮太監趕緊高功上香,點燃爐火,口中念著天上諸神的法號,然後,他一字一字的念著嚴嵩進獻的青詞。嘉靖念得琅琅上口,字字珠璣——揲靈蓍之草以成爻,天數五,地數五,五五二十五數,數生於道,道合元始天尊,尊無二上;截山角羊竹之筒以協律,陽聲六,陰聲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聞於天,天生嘉靖皇帝,帝統萬年。嘉靖連讀兩遍,才依依不捨的將手裡的青詞放進爐中,直到青藤紙化為灰燼,才轉過身來望著嚴嵩。

“好詞,好詞!朕已經許久沒有讀到這麼好的青詞!!”

嚴嵩強行壓住心裡的狂喜,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皇上,微臣雖工於詩賦,並不擅長青詞,比起夏大人與朝中諸臣,差之千里!”

夏言見嘉靖連聲誇讚嚴嵩,冷落了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聽嚴嵩這麼一說,認為嚴嵩還算會做人,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哪知嚴嵩越是謙遜,嘉靖反而更加看重他。

原因何在?

朱元章建立大明以來,雖殺了不少開國元勳,也曾大興文字獄,但他立下一條規矩,無論官職大小,都可以直接向皇帝上疏,議論國家大事,彈劾當朝大臣,甚至可以直諫皇帝。因此,御史言官們評議朝政、抨擊國策、動輒就彈劾當朝一品大員已然蔚成風氣。更有甚者,一些大學士,儼然以帝師自居,在嘉靖剛登基不久,就指責嘉靖以大禮從封地迎接生母進宮,後來,嘉靖想為生父正名,也受到大臣們百般刁難,弄得嘉靖左右為難。

這些頭懸樑、錐刺股,從十年寒窗中走出來的文人,平時就以匡扶天下為己任;一旦經過殿試,鯉魚躍龍門進入權力中樞,更以齊家治國捨我其誰之態仗義執言,對年輕的皇帝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傲氣。嘉靖迫於祖制,只得一忍再忍,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拍案而起,最多也只是罷了他們的官,流放從軍而已。就拿眼前這位當朝首輔夏言,表面上唯唯諾諾,他上的疏,寫的奏摺,甚至有時說的話,都綿中有刺,使嘉靖心裡很不舒服。

嚴嵩有才,又張馳有度,恭順自如,嘉靖立即就對他有了強烈的好感。他望著夏言,冷冷的說道:“剛才嚴愛卿那篇青詞,你寫得出來麼?”

夏言一愣,嘉靖這樣當眾奚落他,還是第一次,他忍著心裡的屈辱:“臣,才學不如惟中!”

“知道就好,別做那牆上蘆葦,山中竹筍!”

夏言感到血在往上湧,嘉靖繞著彎在罵他。牆上蘆葦,山中竹筍兩句,分別是一副對聯的上句:牆上蘆葦頭重足輕根底淺,山中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他漲紅了臉,緊緊咬著牙,好不容易才說出:“臣,謹記皇上的教誨……正因臣感到力不從心,才舉薦惟中來朝任禮部尚書,輔佐臣處理朝事,為皇上分憂!”

嘉靖當即準了夏言所奏,擢嚴嵩為禮部尚書,拜謹身殿大學士,入閣西苑行走,參與國是。嚴嵩告退時,嘉靖還特意將從前查封吏部尚書焦芳的一所深宅大院,賞賜給了嚴嵩。並責成夏言,要有關方面火速將嚴嵩府中所需什物、人員一應齊備。

夏言出了萬壽宮,一路疾走,也不管不顧身後的嚴嵩。他本來引薦嚴嵩來朝任禮部尚書的目的,是想讓博學多才的嚴嵩做自